滴水玄想
哦，天哪！

    “看着水龙头里停滞的那个水滴，想用手去接住它，可是等了很久……”这是朋友QQ空间里一篇日志中的一句话，因为觉得这句话中描摹的情景很具体，留下的空间又非常大，所以觉得特别有意思，思绪便不由围着这滴水晃动起来。
    抛开这句话的前后语境，我们不能不问：为什么这滴水停滞在那里？是主人关闭了水龙头，还是自来水公司关闭了更大的水阀？其实有一个更大的担心我不敢说——是不是上帝关闭了这个星球的水源？这不是故弄玄虚。前几天，因为一位老人去世前往吊唁，经过很久不走的一座大桥，桥的两端赫然竖立着大牌子，“饮用水河，过往车辆注意保护水源”，而紧靠河的南岸便是一座吞云吐雾的火力发电厂，心下想：河流在这样的环境里穿过，让过往车辆如何保护？莫非车的喇叭声会吓到河水？再看桥下面的河，在这雨水丰沛的季节里，已经瘦弱肮脏得像一条流浪狗，河岸边杂草丛生、青苔泛泡，河水面黄肌瘦、浑浊不堪。我对孩子说：我们吃的就是这条河里的水……孩子瞪大眼睛说：不会吧？这么脏！这是一座沿海中型城市，饮水尚且如此，那些内陆干旱地区便可想而知了。据说北京在调用长江水了，所有的报道只谈工程如何浩大、如何有意义，却只字不提首都为何要不远千里万里到长江来挑水吃。这一滴悬挂在水龙头上的水，莫不是上帝的一滴同情之泪吧？
    水滴停滞在那里，一双手想去接住它，一定是懂得了它的珍贵。对，是想接住，不是想去摘下它，摘下它就知道后面什么也没有了，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呢？留着，让它悬在那里，至少还是一滴希望。记得一篇文章里说，一群人在沙漠里迷了路，每个人只有一袋水。水很快喝光了，只有队长还有一袋水，可是他不给任何人喝，哪怕有的队员即将渴死。一群人带着对队长的愤怒和对他那袋水的希冀，终于找到了水源。喝足了水，静下来找队长理论，队长打开水袋，倒出来的竟然全是沙子。不敢想象，如果大家在沙漠里就知道一滴水也没有，会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所以，有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很贫乏，很艰窘，很颓废，但只要还有一滴希望，就有活下去的可能。很感谢那个水滴一直不曾落下，它以其虽然微弱却很真实的光芒告诉人们：这是一个水龙头，只要打开锁住它的阀门，水就会流出来，眼下要做的事情是，找到锁定水流的那把锁！
    是要尽快打开锁住水流的阀门了，否则这滴水很快就会蒸发掉，那时人们看到的就是枯竭，这是藏在“等了很久”背后的潜台词。我不知道这双耗费过许多水而洗得洁净的手后来做了什么，我更不知道假如有一天全世界只剩下一滴水，几十亿双手是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有一句名言说“一滴水也能辉映出太阳的光辉”，那是人们对光明的渴望，是对希望的赞美——哪怕人性之光已经剩下最后一缕，只要找到适合它生长的土壤，就会长出满眼翠绿。一场大雨过后，陆地上的低洼处蓄满了积水，又过几天，积水里竟然有了鱼的影子。我小时候曾经非常纳闷：莫非下雨的时候也下了鱼？父亲说：千年的鱼子万年的草子，这些鱼子和草子都是很久以前埋在土里的，因为条件不具备，它们就把生命牢牢锁住了；一旦有了合适的条件，它们就会长成生命。这句话的科学性我无力去证实它，却给过我很大的鼓励，它使我相信，生命不会消失，暂时的沉默不过是等待合适的条件。所以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我也不会失去希望，不会自暴自弃。只有一滴水悬在水龙头上，但这滴水告诉我们曾经有过江河湖泊，还有大海大洋，我们应该走出去寻找，然后把这滴水当作水的种子种在里面，让它开出洁白的浪花，结出滋润而又甘甜的果实。
    朋友在水龙头上悬挂的似乎不是最后一个水滴——这水滴闪耀的可能是善良的光辉，可能是真诚的圆润，可能是美的色彩，可能是爱的甘甜……我也长时间地盯着那个水滴，希望它不要掉落，也不要干涸，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再给我们一点努力的机会，也许一切美好的东西最终会汩汩地流淌出来，给所有人以灵魂的滋润。
                                                            201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