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
哦，天哪！

    欧得洋的《凤凰花季》在耳畔如剪不断的梅雨般飘忽，眼前的书页上慢慢隐现着那一树树火红的凤凰花，心里弥漫着少年时淡淡的惆怅。
    ……
    找不到了  回不去了  那单纯的快乐
    凤凰花又开了  烧痛谁的心呢……

    年轻时飘忽的感情多好啊，有无数种改变的可能——至少可以大胆地唱出来。那就是火红的凤凰花呀，在阳光下可以纵情地灿烂，在细雨中可以悄悄地忧伤。而长大以后呢？长大以后，人就成了凤凰树的种子，悄悄地把自己裹进越来越厚实的外壳，沉甸甸地挂在枝头，让人认为稳重而饱满，等待着阳光把生命晒干，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才可以持久。
    ……
    找不到了  回不去了  那单纯的快乐
    凤凰花又开了  我们也都变了……
    变的或许只是存在的方式吧，记忆不是像凤凰花的种子一样，在这梅雨季节悄悄地发芽了吗？只是不知能否找到合适的土壤。于是越收越紧，直到自己也忘了那是一粒什么花的种子。只有心绪在细雨中被打湿，才会想起曾经有过一粒热爱的种子，却已记不起收藏在哪里。
    唉，这也是长大以后无奈的歌呢。
    ……
    懂事以后你是否更好呢
    不再任性了  不再爱笑了……
    偷眼向窗外看去，感觉身心已经在凤凰树的边上了。细雨中，那羽状的叶子，像走脱了凤凰的翠绿的羽毛，在风中轻轻地飘浮，不知该向何处托身。一张张曾经轮廓尚不分明的脸，就在飘飞的羽叶间淡淡地浮出来。那时候我们单纯吗？自我感觉已经很成熟了啊。现在我们成熟了吗？为什么又要去寻找当年的单纯？于是只有一声声的慨叹：凤凰花又开了，我们也都变了，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为什么坐在这窗口这么久，竟没有发现窗下长着一排凤凰树呢？当我们的心绪飘向远方，眼前的一切都会被忽略的——有时是空间的隔阻，有时是时间的流逝。用两指小心地捡起一片被风吹进来的叶片——真的是长大了呢，记忆中的凤凰树叶只比米粒大一点，像一玫玫翡翠做就的小水滴，像女孩子耳垂上的一个小饰物；而这枚叶片却比凤凰树的种子还要大一些，而且绿色中还透出些隐隐的苍白。
    这里也有凤凰树吗？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小声地问身边同事。什么凤凰树？那不是合欢树嘛！原来不是凤凰树。是的，这里怎么可能有凤凰树呢，它已经被遗落在遥远遥远的他乡，遥远遥远的过去了。
    凤凰花又开了，烧痛谁的心呢……这次凤凰花是开在心里了。
    合欢树就合欢树吧，也许它是凤凰树的胞妹呢，要不怎么连我也分辨不清？于是我天天花很长很长时间去看窗外的合欢树，花很长很长时间听欧得洋带着淡淡忧伤的《凤凰花季》：
    躲不过啊  思念的雷达
    我们的事  还会浮现牵挂
    当板擦  擦掉了当年黑板上的傻话
    却烧红了  那树凤凰花
    ……
    我没有找到比你爱我的
    能舍才能得  我看不见得
    找不到了  回不去了  那单纯的快乐
    凤凰花又开了  我们也都变了……

                                                                                                2009.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