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不对劲儿
哦，天哪！

    随着幽香的火药味儿日渐其淡，浓烈的年味儿也一天天的稀释、冲淡了。这没有什么留恋的，不像小时候，要叮着妈妈问：年走多远了？要到哪里去？不喜欢过年，说明已经到了一定的年龄了。
    昨天打车出去，和出租车司机闲聊。他说：什么，今天都初四了吗？我说怎么不对劲儿！有什么不对劲儿呢？我问他。他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叨咕不对劲儿。我问他：有三十五了吧？到这个年龄的人总觉得年越过越不对劲儿。三十五？不过啦！他说，四十都不过啦！下车时，他还不忘冲我说一句：不对劲儿啊！
    我是不太在意年龄的人，因为活多大都是活，不可能因为在乎就不长一岁，又不指望年龄来做什么，就算到了七十八十又有何妨？

    年后和三类人搞了聚会。一类是亲戚，到一起都是恭喜发财和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儿，很轻松。虽然长辈晚辈都有，我照样嬉皮笑脸，结果喝得烂醉。家里人问干嘛要喝这么多酒，我说能逗大家开心，醉一次又有什么呢。长辈问是不是因为处境不大好，就这样寻开心？这我还没去想，也许潜意识里果真如此？应该不会。今年这个年过得确实不怎么样，三十晚上春晚刚开始不久就停电，春晚没看完孩子又开始发烧，初一早上鞭炮没放就带孩子去医院，紧跟着我又生病，一直到今天才算可以坐到餐桌前吃饭。但这影响不了我的情绪，人要是想高兴怎么着都有乐的理由，要是不想高兴，把他埋到黄金里他也还是觉得不够软乎。
    第二类是朋友，多少年了，每年初三聚会，一约即到，没有什么虚套。端起酒杯来一句：拜年拜年！于是大家一齐把杯子在桌子上磕得当当响，齐声说：拜年拜年！两杯酒下肚，一年来的酸甜苦辣自然淌了一桌子，各人有各人的得意之处，各人也都有各人的难言之隐。好在朋友之间也都清楚，说说就和过去告别了，哪有不了的事儿呢？孩子读书是个事儿，老人照顾是个事儿，自己的工作也是个事儿，金融风暴是个事儿，索马里海盗还是个事儿……只要日子往前走，事儿就会不断出现，也会不停地有个了断，都是经历过一些风雨的人，什么都放心里不是要累死？说说就完了。喝到下午，头晕乎乎的，一起相挽着出来，说：那就明年再聚？好好好，来年好运！
    第三类是老乡，都是领导。以前这里那里经常碰面，也碰杯，现在虽然该升的升了，该退的退了，见面也还亲热。只是有一样不太习惯，他们见面喜欢以官位相称，而我一介百姓杂身其中有些自惭形秽。不过生性对此疏淡，两杯酒落肚，照样老兄老弟地叫他们，不知他们是否觉得我挺唐突，我觉得蛮好。后来我的一个同学大概觉得我头上实在太空旷，给我拾掇一顶专家的帽子戴着，顿时赢得了人们的尊敬；自己试了试，觉得虽然很不合尺寸，到底比光着头温暖也就没强行摘下，戴了一个中午，竟也就习惯了。席间谈的多是升迁发财之事，与我没得关系，我也插不上话，就一个人在哪里想事儿。——记得给学生讲课的时候讲到古代人的头饰，说过去有钱有势的人戴的是冠，有钱没势的人戴的是巾，没钱没势的人没什么戴，只好光着头顶露出黑发，所以叫黎民。虽然讲得不一定具体准确，倒也看得出头上光环和地位之间的关系。想到这里，不由伸手摸一下自己的头，果然空无一物，只是有几根不老实的头发翘翘的，忽然就笑了，心想原来我是个刺儿头。几个谈得正热乎的人被我笑得莫名其妙，转脸来问，我说《不差钱》里有句台词真好：人这一生可短暂了，有时候跟睡觉是一样一样的——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哈嗷~~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哈嗷~~大家都笑了，说真是精辟。
    每天一场酒喝完，回来就开始发烧，看来这年过得真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小时候听妈妈说过，火烧旺运，没准儿我这是在给自己好运气加温呢——不过我自己究竟想要啥样好运还没想好呢，这可能才是最不对劲儿的地方。如果这样好运还能落到头上，那可真要感谢他八辈祖宗啦。
                                                   2009.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