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絮语
哦，天哪！

    进入秋季，孩子总是不肯睡午觉，把他哄到床上躺着，他要听故事，讲完故事又要喝水，喝完水又要玩小汽车……我不胜其烦，但想想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也许这就是孩子的天性？而且估计批评效果会适得其反，于是耐住性子说：咱们比赛好不好？孩子都是好胜的，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说咱们闭上眼睛看谁先睡着，孩子就闭上眼睛和我比起来。我心中窃喜，别看你平时鬼点子挺多的，遇上老子你可就太嫩啦！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睡着了。醒来一看，孩子正在我身边玩积木呢，玩得津津有味。看我睁开眼睛，说：爸爸，你睡得真快——你真老了！
    校长说，管理学生不要总是命令式，要讲究民主，可以提供几种情况让学生选择，这样学生才肯听你的。上课时，有学生悄悄讲话。我大口地吞着干燥的空气，哑着嗓子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你们要认真听讲，这样学习效率才能高。如果你们都掌握了，老师可以给你们多讲点课外东西，保证让你们开心死；如果你们不认真听讲，老师只好加大作业量，非把你们累死不可。——你们看哪种更好？学生笑嘻嘻地说：老师，哪种都一样，反正我们死定了！
    桃花蟹没赶上吃，现在桂花蟹已经上市了。买了一堆小螃蟹，它们的两只螯被皮筋绑着，怕洗不干净，用剪刀把皮筋剪断。谁知它得了自由就想从盘子里逃走，情急之下拿起另一只小螃蟹想压住它，不成，两个家伙都往外跑。不敢用手抓，怕被夹到，只好又抓来一只去压那两只，结果那两只伸出螯就把第三只给夹住了，于是三只螃蟹你抓住我我抓住你，揪作一团。我知道这下它们谁也跑不掉了，继续去洗其它螃蟹，洗好一只就丢进去，洗好一只就丢进去，盘子里乱成一团，谁也不再想往外跑了，最后被我全部倒进锅里。我想它们在渐渐热起来的水里一定作了反思和检讨，激动得壳都红了——可惜晚了，这是它们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估计明年洗桃花蟹，这招儿肯定也能用。
    天黑了才下班，路灯被梧桐叶子遮住了，路面上几乎没有光。南来北往接孩子的车，个个车灯大开，转向灯闪烁不停。路边向学生兜售食物的摊主此起彼伏地吆喝着：豆浆稀饭啊！广州月饼啊！上海糍粑哎！陕西肉夹馍喽！山东煎饼饸子哈！北京豆腐脑哇！新疆羊肉串羊肉串！……我想学校的地理课如果开在最后一节就好了，学生可以一边买晚餐一边复习功课。地面上光与声组合成一条生命的河流，永不休止地流淌着。我从飞机上俯视过许多城市的夜景，大多是这样。我当时想，这些人忙碌了一整天，晚上还要东奔西突，无聊得跟蚂蚁有什么区别？现在身处其中，觉得自己的目标是那么明确，每一步都走得很有方向，才恍悟其实蚂蚁东爬西爬也是有意图的。终于走出光与声的河流，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着，觉得神经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抬头仰望，秋季的天空是那么蓝，蓝得没有了边界，一弯新月挂在半空，像一枚银质的耳坠。陪伴它的是一颗离它好几米远的星星，其它的星星还没有出来，天空显得更加空旷而幽深。想那唯一陪伴月牙儿的星星，实际离月亮还不知有多远呢——突然替月亮感到孤独，即使到了中秋的晚上，人类都抬头仰望它，它依然独自在浩渺的天空默默地走着，它的目标是什么呢？
                                                      2008.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