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你长大
哦，天哪！

    今天，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去上学，从早上五点多醒来就一直念叨一句话，“我就是不去幼儿园，我就是不去幼儿园”。早餐几乎没吃。我把他拉过来，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不上学将来怎么生存呢？男子汉遇到困难不能退缩……他含着泪说：我不管，老师不信任我，我就不去！最后我强行把他抱起来，送走了。——他的力量还小，还对抗不了父亲的臂膀；他也有了自尊，出了家门就不再哭闹，把泪水忍在眼里。看着他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我的心里忽然像黄河决堤一样混乱，浑浊。
    我能说什么呢？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暑假我还在和一群小毛猴偷人家的莲蓬，掉进池塘差一点淹死；寒假和小伙伴跑到农具厂里拣木屑，故意和看门大爷在木堆旁捉迷藏，害得大爷追到家里告状。可是孩子，现在不行，你没看到你们学校门口写着“成长不可重来”吗？你没看到大街小巷都挂着“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标语吗？虽然你自己常说“我已经抽条啦”，其实你是在学电视里的台词，你那窄窄的脊背比爸爸的手掌宽不了多少，你那瘦弱的肩膀刚刚够搭你的书包背带，但是作为父亲，我不能看你的脊背和肩膀，我必须看你将来要背起的包袱、要扛起的担子。你说你不管，我也不想管这些啊，我早就知道上学不是生存的唯一方式，可是周围的孩子都在学这学那啊，真的到了你承受生活重担的时候你还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吗？
    知道为什么你觉得老师不信任你吗？是你的眼睛发育不够好，所以控制小手的能力不够强，写字总是不准确，老师不提醒、不帮助、不批评怎么办呢？有人在考核她呀，如果你的写字水平不够，她就要受批评。下午去接你，老师一再地解释对你写字降低了要求。其实她不用紧张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投诉她，可是她的肩上有对你的责任，有对家庭的担子，你现在还理解不了的。看到你老师的眼神，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我也是老师，我知道那种无奈的内涵。
    爷爷去世早，爸爸从小养成了知难而上的习惯。我的好朋友，从小生活条件优越，现在面对生病的父亲感到心力交瘁，跟我说：小的时候吃苦太少了，有一点困难就觉得无助。现在父母老了，才知道自己还没长大。听了这些话，我不知道是应该觉得自己幸运还是不幸。假如你出生在一个三餐不全的家庭，也许自尊心不会这么强，过分的自尊遇到挫折就会转变为自卑，我也知道“有钱难买少时贫”的古训，可是我怎么忍心把聪明伶俐的孩子当小猪一样大声呵斥呢？
    你说不要写铅笔字，让我去买毛笔来让你在家写毛笔字。我知道，你是看了奥运会开幕式上那些小朋友在那么大的地上自由自在地画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你知道吗，其实他们也不是随心所欲地画，也是要按照规矩来的，而且，他们的大手笔也要经过刻苦训练；看了那整齐的方阵和变化万千的队列，你不是也说还不知练了几万遍吗？只要练起来，不论是能力还是心力都会提高的，这是你必须面对的解决问题的唯一选择，回避是毫无意义的。爸爸的朋友也说过：父母一天天老了，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还不知有多少，想想心里都发冷。你知道吗，孩子，你的爸爸十几岁就没了父亲，二十出头又失去了母亲，我连想的时间都没有，苦难就这么一下子堵到了我的面前，我有逃避的可能吗？有一天你的父母也会老，不能再帮你解决困难，反而要成为你的负累，现在不培养你面对困难、苦难、灾难的韧性，将来谁能来帮你处理这些事情呢？
    我知道现在跟你讲这些太早太早了，任性起来你说你不做爱迪生、也不做程菲姐姐，你就是你，那我就写在这里，等你能明白、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来看吧。你不知道，早上你走了，爸爸在楼下转了好久，深深地感受到做父亲很幸福也很艰难，心里反复念叨“等待你长大，等待你长大”——需要长大的不仅仅是你，爸爸也要不断长大，爸爸的朋友也在长大，让我们一起怀着美好的心情、鼓足勇气一起等待，好吗？
                                                            2008.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