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部分学生返校,参加英语口语测试的考前培训。一个个都脱去了千人一面的校服,穿上了个性鲜明的服装,一下子好像长大了很多,有点青年人的样子了。有几个我居然一下子叫不出名字来,他们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说:老师,不会吧?还不到两个星期没看到就把我们忘了啊!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尴尬,但现在不会,他们和我的孩子一样,就逗他们:你不知道老师是以貌取人啊,去把你们做学生的那套行头换上来!说说笑笑间,一个一个名字很自然地从我的口中叫出来,他们又一起笑:老师,你讲题目的时候到处设陷阱,现在还哄我们啊!
是啊,他们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坐在老师面前不再像在校时那样拘谨,神态是那么自然,自然得就像和自己的父亲或者叔叔聊天。以前一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脸上和语气中也没有当初那种挑战的成分,很真诚地告诉我这些天他们都到哪儿玩了、打了什么游戏。几乎每个人都谈到等待成绩过程中的焦灼,说早知道今天这样难受,当初一定会更努力一些。讲到即将填报志愿问题,他们的冷静让我感到震撼,没有一个像考试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清华北大全拿下”了,分析了自己的得失以后,很实在地说出自己准备填报的院校,大多还跟他们的家庭背景、将来就业、生活联系起来。以前我们说大学生是最浪漫的一个群体,现在高中刚刚毕业的孩子就变得这么实际,让人隐隐咀嚼出生活的苦涩。我不知道应该为他们的变化感到高兴,还是感到心酸:一个人总是天真烂漫,则易失之幼稚,到社会上难免碰壁;而一个孩子过早因生活而放弃了浪漫的情怀,是不是也是一种人性的丢失呢?
一个很文静的孩子听到我的鼻音很重,就问:老师你感冒啦?还责怪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要记得吃药。那神情充满了关切,让你不能不为之感动。我告诉他们,可能是去黄龙九寨时候受凉了。于是他们就让我描述九寨沟的风景给他们听,我打开博客,让他们看图片和我写的文字,还补充了一些我的个人看法。他们不无神往地说,老师,和你一起出去玩一定很有趣。这一点我不怀疑,因为不论做什么事情,我的出发点就是想方设法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快乐,只有大家都感到开心我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意义。
和这些孩子的交谈让我想起去年的一些往事。当时我做着班主任,总是和学生保持互相尊重的平等关系,有时学生犯一点小错误,我也尽可能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力争先找出其中的合理性,然后再去处理。我的这种管理理念和个别领导的观点不一致,他私下对我说:对这帮坏蛋就不能讲什么情面,手段一定要强硬,要让他们怕你!我无语,我宁愿不做班主任,也决不会拿孩子的自尊出气,如果我的学生怕我,我会觉得那是做老师和做人的一种悲哀。只有对学生品质的预设是恶劣的,才会采取毫无内涵的管理方式;而现实生活中,有几个孩子是天生恶劣的呢?正是我们粗暴的管理方式激起了他们强烈的逆反,让他们一步一步沦为所谓的“坏蛋”,难道我们不该反思自己,却要变本加厉吗?更有甚者,在一次喝酒的时候,听到一个家伙自得地说:我的管理风格历来是强硬派。对学生的管理会形成风格吗?这个生理与心理变幻莫测的群体,说不准会因为什么而引发什么事件,难道我们不要深入了解、根据具体情况作出相应的判断和处理,却要死守自己的所谓风格?所幸这厮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到一个什么学校去做什么领导去了,这里的师生避免许多不幸,而那里的师生一定会遭受很多痛苦。一个以什么风格而自诩的人,一定是一个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的迂腐之人,哪里还能谈得上什么管理!
处于轻松愉快心情下的孩子学习效果一定比在压抑恐惧状态下要好,这是我的理解,也许这也是一种固执,但每次和学生接触,这种认识就会进一步得到强化。也不止是师生之间,其实我们成年人又何尝不喜欢工作、生活在宽松、愉快的环境里呢?
2007.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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