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贝

作者:茶余饭后  http://blog.sina.com.cn/u/1251514101

他爱海。

但是，只会讲一点点海的故事，他真正生活在海的怀抱里毕竟只有两年。他去看海没什么讲究——春夏秋冬，阴晴雨雪，朝霞明月，只要他觉得该去了，什么也拦不住。他说海是慈祥的，可以容纳他无边的心事。

他最爱的，是夕阳下的海。晚霞轻抹在深蓝的海面，点点渔舟漂向港湾，几只海鸥点缀在海天之间。——坐在礁石上，他觉得已系稳了缆绳，一切都有把握地停泊了，只有思绪在霞光里随着海浪忽明忽暗地跳跃，接受着海的洗涤。

五月初夏，他要回自己的家，要告别海了。他没向他爱过的山道别，也没和爱过他的水辞行，他默默地来到海边——他想把海带走：生活里怎么能没有海呢？

抚摸过那块礁石，他脱光脚丫漫行在沙滩上，沙滩好温柔……他说不清心里是彷徨，是惆怅，还是留恋。一朵浪花撞起，几滴海水渗进他紧闭的双唇，钻进他迷茫的眼睛——好苦，好涩！仿佛他两年来洗刷在大海里的一切，都浓缩在这晶莹的两滴中——何止两年，应是有生以来；何止他一个人，也许是整个人类！泪水和着海水悄悄爬出眼窝，一半溜进嘴里，一半跌落大海。

海水不只在海里，不必带了。

第一次看海是她陪着来的。她给她讲了许多海的故事，都很新奇。他只记住一句话：贝壳是海的精灵！

他要带走贝壳，带走大海。他对着大海弯下腰去，比鞠躬深得多。每捡起一枚贝壳，他都端详许久，似乎在品味它是海的哪一滴内蕴……已经捡了好多了，还在捡。

一双脚出现在他手边，他看到了深蓝的筒裤，飘逸的衬衫，熟悉的脸庞和满头秀发。僵直地站立好久，笑不出，也说不出。

“你捡得太多了。”

“每只都不一样！”

“你捡不完的。”

“怕被别人捡去……”

“不能不走吗？”

“我有家……”

“常来海边看看！”

“别嫁得太远……”

她张开手指，手心是一枚小小的贝壳。他小心地接了，装进衣袋。她的目光打湿了那只衣袋。

“不会弄混的！”这是一枚洁白的贝壳。

圆圆的月儿升起来了。今天是满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