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u/1251514101

    福建产柚子，这是来福建工作之前就知道的。
    十月小阳春，福建的柚子收获季节到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卖柚子的水果摊。黄绿色的柚子如小西瓜般大小，看过去不像桔子那么酸涩，颇有几分诱人。我是不爱吃水果的，甚至饭食以外的所有零食都不会引起我的兴趣，因此，尽管同事们都在讨论哪里的柚子最好吃，我也没有想去买一个来吃的念头。
    一个周末的上午，我睡了一个很大的懒觉，起来以后按照习惯做房间的卫生，突然电话响了。——会是谁呢？记得刘燕敏在她的《真水无香》里有一篇散文叫《生活中没有非接不可的电话》，那么，这个电话我要不要接呢？看来我还是无法做到文学家那份洒脱，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习惯性地接起了电话。
    是一个学生的家长。虽然我到这个学校工作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却已经和他有了好多次交往。他的孩子非常优秀，不论是人品还是学业，都是出类拔萃的。可能是小苗还很稚嫩，父母就更加心疼吧；可能是苗子非常茁壮，园丁就格外珍惜吧，我和家长一样十分喜爱这个孩子，但作为老师，我没有偏爱的权利。家长时不时地利用出差的机会从外地到学校来看孩子，每次也都会顺便来拜访一下我这个班主任。
    有一次，他带了一些茶叶来，打电话让我去拿一下。福建是茶乡，在人们的交往中茶叶是经常作为互相馈赠的礼品的。然而我不需要，我的生活是一日三餐加白开水，况且接受别人的馈赠我的心里总是不安，不仅没有喜悦，还会生出许多惆怅，觉得人与人之间不再像白开水那么纯净，却又比白开水更加索然无味。我拒绝了他的好意，理由是：给我一份平静的心情，去面对我的每一个学生。电话里，家长再三说明心意，唯恐我产生什么误会。我不会，虽然我有我的生活原则，却也不会把自己的习性移植到别人身上，再迂的人到了不惑之年也会明白许多事理，不至于把尊重和亵渎混淆起来的。
    我想这位家长也是通达之人，他能理解我的心情——毕竟我面对的是孩子们，不是成人。
    他在电话里平静地说：“老师，我经过你们学校，带了几个柚子给你尝尝，家里产的，没有时间去看你，一会儿让孩子给你送去！”我的本能反应依然是要谢绝，可是，这次我要交往的是孩子，我怎么能让不谙世事的孩子尴尬地站在老师的面前呢？
    过了不久，我的学生站到了我的门口。也许他是第一次代表父亲进行这种“社交”，只是微笑地站着，全不像课堂上那么活跃。半天才说：“老师，我爸爸让我给你送几个柚子……”看着微红的脸，我一下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儿子，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热流，赶紧把他往房间里让。他放下柚子，说了声“老师再见”就转身跑掉了，可能连我的“谢谢”都没有听到。望着他一蹦一跳的背影，我能感受到一个纯洁的孩子完成一项“重大使命”后的轻松和喜悦，曾几何时我不是也是这样吗？第一次“社交”成功的欣喜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准备吃柚子了，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拨通远方爱人的电话：“我要吃柚子了！”
    “你也会吃水果吗？”爱人感到惊讶。
    “是学生送给我的。”
    “你会接受人家的东西？”爱人似乎吃了一惊。
    我能够想象得出她的惊愕，却没有解释什么，自顾自地说：“很甜！可惜不能送给你和孩子吃！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