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嫚儿不满7岁,按照当地的入学年龄,明年该上小学一年级了。从死亡中回来的王打铁,觉得作为母亲,总要给女儿安排一个去处。她想起了丈夫的弟弟强子,现在女儿嫚儿唯一的亲人,只有她这个叔叔了。
王打铁给在北京打工的强子打了电话,把事实真相告诉了强子,说我已经把你哥哥炸飞了,想活也活不成了,也早就活够了,我把你侄女嫚儿送过去,就跳海找你哥哥去。其实强子并不喜欢哥哥,兄弟两个的品行完全不同,他原来跟哥哥一起在海边搞海产品养殖,就是因为看不惯哥哥的坏毛病,两个人整天吵闹,被他哥哥赶出家去。一气之下,他独自到北京打工,有四年不跟哥哥联系了。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哥哥呀,听到消息后,他又伤心又气愤,在电话里把王打铁臭骂一通。
王打铁耐心听完了强子的骂,才说:“你要不要嫚儿?不要她就成了垃圾孩了。”
尽管还没结婚的强子,知道自己身边有个孩子很麻烦,但他舍不得自己的侄女流浪街头。
王打铁应付过一波又一波上门调查的警察之后,才征得了公安局的同意,带着嫚儿乘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对她丈夫一案,公安干警忙乎了十多天,罗列了一串怀疑对象,有跟她丈夫一起赌博的赌徒、一起鬼混的女子,自然也有她王打铁,但没有找到任何破案线索。王打铁要求到北京的时候,警察似乎有些不耐烦,说去吧去吧,你爱到哪里到哪里,男人刚死了几天,就扔下不管了,让我们怎么帮你破案?王打铁就说:“我把孩子送出去,就是要豁出命来帮你们破案。”
王打铁并不知道,警察把她作为重点的怀疑对象监控了,同意她带着女儿到北京,就是想让她露出破绽。火车上,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是刚刚从警校分到当地公安局的干警。小伙子长得像个高中生,一脸的孩子气,怎么看都不像个警察。对于跟踪王打铁这样一个女人,老警察们觉得杀鸡不需用牛刀,于是就交给了刚来报到的小伙子,说是对他的一次考试。小伙子也没多想,拎了一个小包就上路了。
小伙子上了火车,就忙着啃吃烧鸡,一边吃一边喝着白酒。王打铁的女儿嫚儿就被小伙子的烧鸡诱惑了,眼睛贪娄地瞅着小伙子的嘴,一只手用力掐拧王打铁的大腿。最初,王打铁的目光被那瓶白酒吸引住了,痛疼的感觉并不明显,但女儿的手越来越重了,她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在女儿的手上打了一巴掌:“掐!掐!我又不是鸡!”
嫚儿收回了贪娄的目光,仰头看着母亲的脸,吸了一下鼻子。对面的小伙子斜眼瞅瞅王打铁,仍然低头撕扯鸡,没有一点儿同情。
嫚儿轻声说:“妈,我饿。”
嫚儿说着,抬手去拽王打铁的衣襟,王打铁就接连地打了几下女儿伸来的手。嫚儿有些委屈,说,我饿么。王打铁略一犹豫,一把抱过了女儿,扯开衣襟把奶头塞到女儿嘴里。
吃鸡的小伙子嘴不动了,怔怔地看着王打铁和嫚儿,露出吃惊的眼神,他没想到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坚持吃奶,这母爱真是太浓厚了。其实嫚儿吃奶只是一种习惯,王打铁的奶头干瘪了几年了,嫚儿只是含住乳头,寻得一种安慰,眼睛仍旧落在对面的烧鸡上。
隆隆的火车一声鸣笛,驶进了隧道,车厢内一片黑暗,只有火车前方的出口,有一点儿亮光投进了隧道,使隧道显得更加暗长。火车奔向拳头大的亮点,越来越近,最后一声鸣笛,穿透了拳头大的亮点,黑暗的车厢,从头至尾随着明亮的光快速展开了。
小伙子活动了半天僵硬着的脖子,又夸张地咀嚼烧鸡了,边咀嚼边剔着鸡头上的鸡毛,但油腻的手总是打滑,剔得很费力气。嫚儿已经把头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专注地看着小伙子的手,使劲儿咬着牙,帮小伙子暗使劲儿,仿佛她的牙齿,正咬住鸡毛用力拽着。
小伙子感觉到了嫚儿和王打铁一直瞪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把鸡头扭掉了,在嫚儿和王打铁面前,做一个潇洒的动作,随手朝开启的窗外扔出鸡头,可是在母女俩的注视下,小伙子似乎有些慌乱,甩错了手,把捏着半拉的鸡身子抛出了窗外。
小伙子惋惜地叫了一声:“哎哟——”
王打铁看出了小伙子假潇洒下面的慌张,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小伙子也就尴尬地笑笑,无所谓地对她说:“我包里还有两只烧鸡。”
嫚儿听到小伙子包里还有两只烧鸡,就从王打铁怀里挣扎出来,想跑到小伙子身边玩耍,却又不好意思,就在小伙子身边的走道上来来去去的,眼睛不停地去看小伙子,胳膊一甩一甩的,结果把小伙子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桔子甩到了地上。
王打铁看出了女儿的意图,她觉得女孩子嘴馋,将来要吃大亏,于是就训斥说:“你安分一点儿行不?把叔叔的桔子碰到地上了吧?捡起来!”
正活泼的嫚儿,被王打铁呵斥了几声,情绪受措了,于是噘着嘴说:“不是我碰的,我不捡。”
王打铁更生气了,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女儿咧咧嘴就要哭。小伙子急忙弯腰捡起了桔子,说没关系的,小孩子嘛別跟她计较。然而,王打铁却很认真,把小伙子手里的桔子夺过来,又丢在地上,说就因为是小孩子,才要她诚实,说:“做人就要诚实,小孩子不诚实,长大了更要说谎了。捡起来,你不捡起来,我把你扔下火车去!”
嫚儿就恐惧地捡起了桔子,交给了小伙子,说:“对不起叔叔……”
小伙子有些吃惊,愣愣地看着被他跟踪的女犯罪嫌疑人,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在嘀咕,怎么会是这样呢?小伙子想,这么一个女人能谋杀自己的丈夫?如果真的是她谋杀的,那么、那么……
小伙子的心里有些慌乱了,王打铁不仅有美丽的眼睛和动人的身段,还有善良和诚实的心灵,让小伙子无法带着惩恶扬善的使命进入自己的脚色。
好半天,小伙子才从呆愣中醒过来,发现对面车座上没了女人和女孩,只看到一个鼓鼓的包放在上面,他吃惊地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然后快速伸手捏着女人座位上的包裹,里面全是一堆衣物。
这时候的王打铁正在厕所给女儿胳膊上戴黑纱,自己的胳膊上也戴了一块。她对女儿说:“记住了,见了你叔叔,嘴巴要甜蜜,会说话,别惹你叔叔生气。”
嫚儿胳膊上还是第一次戴这种黑箍儿,她看了看黑纱,仿佛穿上了一件新衣服,有些兴奋地说:“知道了,我叫他叔叔,在他脸上亲一大口。”
厕所的门被咚地推开一条缝隙,火车眼看就要到站了,外面等着上厕所的站成了一排。一个胖男人不耐烦地喊:“这女人,里面干么呀这费劲儿?!”
王打铁一撅屁股,顶上了门,说:“生孩子,等着吧!”
3
王打铁下了火车,在出站口如潮的人流中,吃里地扛着行李卷,被左右的人流撞的一歪一扭的,嫚儿在她身后拽紧了她的衣襟,趔趔趄趄地跟着走。嫚儿本来走的就不牢固,不料一个很大的包裹撞到她身上,她拽着母亲衣襟的那只手就松开了,矮小的身子立即被漫过来的人流淹没了。
王打铁回头惊慌失措地喊:“嫚!嫚儿——”
她听到了嫚儿的回答声,却看不到嫚儿的影子,她就向远处眺望着,没想到车上吃鸡的小伙子,已经抱着嫚儿放到了她的身边。她有些惊讶。
小伙子对王打铁笑了笑,王打铁也急忙笑了一下,但随即就满面怒色地对着嫚儿的头打了一巴掌:“拽紧我!”
嫚儿拽紧了王打铁的后衣襟,王打铁扛起行李又走。人群中,无数条各式各样的腿在移动,嫚儿细小的脚在一双双大脚中快速弹跳着。突然间,嫚儿的一只鞋被踩掉了,嫚儿紧紧抓住女人的衣襟不敢停下来,走出了很远才说:“妈,我的鞋掉了。”
王打铁停下来,看了看嫚儿的一只光脚,又看了看后面如潮的人流,突然蹲下去,把嫚儿的另一只鞋也脱掉了,朝后面摔去,说:“谁捡,捡一双去。”
后面的小伙子,正在人缝中伸手去捡嫚儿丢失的那只鞋,刚一抬头,另一只鞋正好飞过来,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愣了愣,禁不住哑然而笑,随即又捡起飞来的这只鞋,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朝王打铁张望。王打铁已经把嫚儿抱在怀里,拖着行李包朝前走了。
在约好的会面地点,王打铁放下了行李包,怀抱着嫚儿四下张望。熙攘的人流从她们身边晃过,不停地遮挡了她张望的视线,她显得有些茫然。怀里的嫚儿没有了耐性,不停地扭动着,她就生气地用力箍紧了嫚儿的身子。
她说:“扭啥扭?老实点。”
“我尿尿。”
她喘了一口粗气,气呼呼地把嫚儿朝地上一戳:“尿!瘦驴瘦马屎尿多。”
嫚儿褪了裤子蹲着,眼睛看着身边一起一落的行人的脚,怯怯地喊:“妈,好多人看我,尿不出来。”
王打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忙着寻找强子的身影,根本顾不上嫚儿,头也不低地说:“使劲儿尿!”
半晌,嫚儿的两脚间,终于出现一大片湿地。
黄昏时分,王打铁失望地坐靠在行李包上,冷风在地面上卷起了一个漩涡,从远处盘旋着,一直盘旋到她的身边,把一些废纸和尘土扬到她的身上。她毫不躲闪,只是本能地把怀里的嫚儿裹紧了,目光无精打采地扫视着眼前密集的人流。
突然间,她的眼睛突然一亮,那个吃鸡的小伙子走进了她的视线,她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咦呀?!”
小伙子也露出意外的惊喜,快步走到了女人身边说:“还在这?你?”
这一问,勾出了王打铁满肚子的委屈,她气乎乎地说:“等她叔叔,说好了旗杆下接我们,左等右等,左等右等,还不见他露脸儿,死哪里去了?”
“孩子的亲叔?”
“一个娘胎出来的,咋不是亲的?”
小伙子蹲下身子,看了看王打铁怀里的睡着的孩子和身边的大包裹,问:“大姐,你来走亲戚?还是跟我一样,出来打工……”
王打铁犹豫了一下,说:“送孩子,把嫚儿送给她叔。”
“送给?怎么送给……”
王打铁看了看小伙子,有了一些警惕,说你别问,我不能告诉你实话,可你知道我这人又不爱说假话,你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伙子眨了眨眼,故意心不在焉地说,唉,反正孩子跟谁都不如跟着自己放心,你说呢大姐?王打铁不说话了,低头看怀里的嫚儿,这时候嫚儿醒来了,坐起来说:“妈,饿。”
王打铁瞪了一眼,说:“饿死鬼托生的!忍着。”
小伙子放下自己背着的包,从里面向外掏食品,说我也饿了,来吧大姐,跟孩子一起吃点东西。小伙子说,她叔在北京工作,当大官?王打铁看着小伙子在一张报纸上摆开了烧鸡等食品,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瓶白酒上。
王打铁问:“你在哪儿打工?咋不走?”
“在哪?嗨,现在挣钱,比吃屎还难,找个地方打工不容易,慢慢找吧。”
王打铁说着话,很自然地伸手帮助小伙子撕扯烧鸡,说嫚儿她叔叔在这儿打工几年了,见了他,我问一下他那儿确不确人手,帮你找个活。小伙子急忙感谢王打铁,说先谢谢你了大姐,吃呀?给孩子吃。
王打铁手里拿着一个鸡腿,却不慌着吃,眼睛盯住小伙子,说:“你先吃。”
小伙子明白了,她担心食品里下了毒药。他笑了笑,把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嚼,做了个没事的样子给王打铁看,王打铁这才把手里的鸡递给嫚儿,自己伸手抓过了酒瓶。见了酒,她的目光就润亮了,说话也热烈起来:“兄弟,喝酒,你这人到外面肯定能混出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胸怀大志出来闯荡,叫啥名?”
小伙子洒脱地一甩头,说:“就叫我青头吧。你呢大姐?”
“王打铁。”
青头一笑,重复了一遍女人的话,说,是个男人名字呀。王打铁说,我爹是铁匠,我真巴望我跟你一样,是男人,下辈子转世,当牛做马,也不投胎做女人了。青头堆出了一脸的诚恳,说女人多好,这社会女人吃香,你看大街上贴着的招工广告,按摩、发廊,全是要女的,对女人的需求量很大呀……
青头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揪住了衣领,他本能地一个弹跳,身手敏捷地站起来,摆脱了揪住他的那只手,刚要反击,这才看到是两个带着红袖箍的男人站在面前,青头就犹豫了一下。犹豫的时候,两个红袖箍的人一起朝青头扑上去,扭住青头的胳膊。
青头说:“松手、松手,听我说……”
红袖箍根本不听他说,用力扭了扭他的胳膊:“你还蹦!瞧瞧你们弄成了什么样子,北京就是被你们这些外地人搞的乌七八糟……”
王打铁站起来,扑向红袖箍,想拽回青头。她撒泼地说:“嗨,这我兄弟,放开他!”
周围有很多人围上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吵闹着,身后传出了嫚儿的喊叫声。王打铁这才想起嫚儿,扭头一看,一个男人抓起了地上的行李包,抱着嫚儿就走了,她惊慌地朝男人追过去,喊:“嫚儿——放下我的嫚儿。”
男人回头狠狠地瞪了王打铁一眼,王打铁愣住了,这男人是她等了大半天的强子。强子只看了王打铁一眼,扭头就走。
王打铁回头看青头,青头正被红袖箍的人拽到一边,她有些为难,既想帮助青头,又害怕强子把她丢掉了,于是边走便跟青头打招呼,说:“青头兄弟,嫚儿叔来啦,我走了。”
强子出了北京站广场,走到了繁华的长安街上,此时长安街已是灯火阑珊。强子一手拎着行李包裹,一只胳膊夹着嫚儿,沿着人行横道大步流星地走着,似乎身后根本没有王打铁这个人。
嫚儿的眼睛却一直盯住后面连走带跑的王打铁,时不时地喊一声,说:“妈你快一点儿走。”
王打铁早就料到强子的脸色不会太好看,她边走便跟强子唠叨,说你恨我就恨吧,反正我见到了你心里踏实多了。王打铁的目光,落在强子结实的身子上,抚摸着。强子不说话,身子一耸一耸地继续朝前走。王打铁就又说,嫚儿跟着你,我心里就踏实了,不过我怕嫚儿惹你生气,她动不动就要吃奶,我哪还有奶呀,我就是养成了她这么个臭毛病。王打铁快走几步,努力与强子并肩而行,又说,她要是吃奶的毛病上来了,你就给她嘴里塞块糖……她要是不听话,你就管教她,用手掐她的大腿,她最害怕掐了……
强子走到了一个路口,沿着斑马线过马路,王打铁却被一辆左拐弯的车吓了一跳,怔在那里,而强子已经照直走到了马路对面。嫚儿看到母亲没有跟上来,就在他腋下扭动着,快要掉下来了,他就把嫚儿放在马路边,回身看王打铁,发现王打铁还在马路当中。此时对面已经亮起了红灯,车辆在王打铁身前身后快速流动,她不敢挪动半步了。
嫚儿突然挣脱了强子的手,朝马路当中的王打铁奔去,喊道:“妈——”
一辆车在嫚儿面前急刹车,差一点儿撞在嫚儿身上,王打铁似乎忘了眼前的车流,急忙跑过去抱起嫚儿,朝强子走去。马路上的车子都停住了,一个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对走近的王打铁呵斥一声,说你想找死呀?!司机刚说完这话,突然看到王打铁和嫚儿胳膊上的黑纱,急忙闭嘴。
后面,青头急急地追上来,也跟着王打铁横穿马路,停在马路当中的司机,就把火气发泄到了青头身上。青头似乎没听到司机们骂咧咧的声音,他走到王打铁身边,哭丧着脸说:“哎哟打铁姐,那伙人罚了我五十块哎。”
王打铁向强子介绍青头,说这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青头兄弟,出来想找个活干……强子瞅了一眼青头,不等王打铁说完,扛着行李卷朝前走,青头和王打铁就闭了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强子走到了故宫东门后墙下,站在暗影里不动了,从王打铁怀里拽过了嫚儿,对王打铁说:“你回去吧,里面不准外人进。”
强子说着,打开了行李卷,要把嫚儿包裹起来,嫚儿意识到要跟母亲分开了,突然哭叫起来,王打铁也立即满眼泪水了,说:“你轻点弄她,你当是抓头小猪呀。”
强子瞪着眼睛,对嫚儿喝道:“闭嘴!你哭把你的嘴塞满土疙瘩!”
嫚儿吓得闭上了嘴,强子把她卷起来,扛着就走。
王打铁满脑子是嫚儿,忘了青头的事情,旁边的青头给她使了几个眼色,她还是没注意,青头就满脸堆笑拦住了强子,说:“请问大哥,你们这儿还要打工的?我一个人刚出来……”
强子生硬地说:“不要!”
青头和王打铁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强子消失在紫红墙的一道小门内。王打铁并不知道,那道小门内,是故宫的后院子。
强子突然带走了嫚儿,她心里空落落的,觉得有几句话还没跟嫚儿交代完,于是走到小门前敲门,敲了半天没动静,就更用力地敲,她不知道小门旁边有一个门铃。后来,小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老头,有些生气地对她说:“你再敲门,我就报警啦。”
那天晚上,王打铁在故宫后墙的小门外,沿着灯光昏暗的红墙来回地走到天亮,耳朵一直竖向红墙内,想听一听她的嫚儿是否还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