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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阳光的天空也有云( 13----15)

(2007-07-13 12:30:17)
分类: 小说
 

13

金处长自从知道了致远跟王琨的事情,心里就偷偷笑了,说你王致远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逃出我金某人的手心,想跟我玩这一套还嫩了点儿。

后来,金处长在处里开会的时候,就特意强调要全处的干部加强自身的修养,说作为国家公务员,我们不能去一些娱乐场所活动,更不能有不正当的男女之事,如果发现有这种事情,决不姑息迁就,要严肃处理。当时致远并不知道金处长是冲着他来的,心里说,你金处长真是虚伪,自己跟李红有那种事情,还提醒别人哩,你也说得出口。不过致远事后一想,金处长的话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的一些领导干部不都是这样,在台上讲话反对腐败,在台下却是带头腐败,说一套做一套。

想到李红,致远心里就怪怪的,觉得李红一定是被金处长表面现象迷惑了,他很替李红惋惜。你李红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人长得又那么出众,爱谁不行,你却偏偏爱上金处长,金处长有老婆孩子,况且他为了当官,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很重,不可能对李红付出真情的,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李红爱他能爱出个什么结果来?真是糊涂透了!如果金处长有钱有权也行,可金处长没有钱也没有权,他就是一个正不择手段地向上趴的小人物。

但是,金处长再谨慎,却是无法瞒住他的妻子的,他的妻子跟他生活了七八年,已经把他的习性摸清楚了,她很快就感觉到了金处长跟李红之间有了情感瓜葛,最初她没有任何证据,凭的就是感觉。

于是,金处长的妻子就对金处长进行了监视,终于找到了真凭实据。这时她却茫然了,在没有得到证据之前,她是那样自信,心想等我抓住你的把柄再说!现在抓住了,说什么呢?能把他怎么着了?也就是到单位找领导跟他吵翻了天,然后呢?离婚还是继续生活?这是每一个遇到此事的女人必须考虑的问题。如果离婚的话,还可以闹一闹,大不了丢一些脸面,自己的老公没看住被别人偷嘴了,毕竟不是光荣的事情。但是,如果不离婚,这么一闹正好把他逼到了别人怀里。

就这样,金处长的妻子又找致远了。她找致远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致远帮她拿个主意,希望致远能劝金处长收回心来。她给致远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致远,我找你有事。”

致远没有反应过来,说:“家里有什么事?我跟金处长说一下,马上过去。”

“不,你对谁都不要说,我找你有事,不要来家里,晚下班到一见钟情茶楼找我。”

电话仓促地挂了,致远的心突突跳,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了。在电话里,他已经感觉到金处长妻子急促的呼吸声和慌乱的心跳。

在“一见钟情茶楼”的小包房内见面后,致远注意到金处长的妻子今晚有些特别,她很细心地化了妆。五月初的夜晚,天气虽然还很凉爽,她却穿了一身套裙,那样子像是参加重要的社交活动。

致远看了她几眼,觉得自己竟有些心慌意乱,而她也不说话,审视着致远。茶楼内舒缓的音乐漫溢在他们身边,作茶艺师的女孩子很细心地在一边为他们操持着泡茶。茶楼门口不断有客人进出,可以清晰地听到门口侯立的女孩子用甜美的声音,说着“欢迎光临”和“欢迎下次光临”。但是,他们用茶的房内,却是这么宁静,茶艺师操持茶杯所磕碰出的细微的声音,显得很清脆,不停地敲击着致远的心。

茶艺师退出了茶房,致远就急忙躲开金处长妻子的目光,开玩笑调节自己的状态,说:“嘿,嫂子这么一打扮,走在大街上能迷倒一大片,我都有点儿魂不守舍了!”

金处长的妻子瞪了致远一眼,说:“你少给我耍贫嘴!”

“有什么事嫂子?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不是曾经拍了胸说你们处长什么事情也没有吗?你欺骗我干什么?!” 她把对金处长的愤恨,一下子宣泄到致远身上了。

致远明白还是因为李红的事,就仍旧肯定地说:“嫂子你不要疑神疑鬼的,金处长这么谨慎的人,跟李红能有那事?他是领导,外面肯定要有许多应酬,你不能完全限制他的自由。”

“你现在还骗我,我问你,前两天他到哪里了?”

“出差,石家庄呀?”

“石家庄?你以为我是傻子呀!”金处长妻子从包里掏出两张纸,朝致远眼前一拍,说,“你看这是石家庄?”

致远疑惑地拿到眼前仔细看,是本市一家宾馆的住宿登记表和一张住宿发票的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金处长入住的时间。致远的脑子翁了一下,说金处长确实是去了石家庄,在石家庄跟朋友喝酒的时候,还给我们办公室打电话了,身边的朋友我也认识,还跟我讲了几句话,还有,回来的车票和住宿费是我拿到财务上报销的。

金处长的妻子冷冷一笑,说他是去了石家庄,可是只在那里呆了一天就回来了。致远说不可能,车票上的日期能私自改了吗?金处长的妻子挖了致远一眼,她以为致远还在为金处长遮掩,就说致远你跟着他学坏了,说谎话脸不改色了,搞一张车票还不容易?火车站出站口去捡吧,要哪一天的没有?

致远一下子愣了,她说的有道理呀,要想得到一张进京的车票,是很容易的。致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再次拿起眼前的住宿登记琢磨着。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金处长的妻子问。

“嫂子,如果我知道,让我出门就撞车!”

金处长的妻子说:“好吧,那么我告诉你。”

后来,致远不得不承认金处长妻子具有天生的感觉,她可以敏锐地感觉到金处长情绪的波动,以及他们两人之间气场的变化,用她的话说,“这就是第六感觉”。她说:“你信不信第六感觉?如果你要出去办一件事情,在出发之前脑子里会突然一个闪念,觉得这件事情很可能搞糟了,那么你最好不要去了,因为这时候你经过第六感觉获得的信息,是最准确的。还有,你走进别人的屋子,屋子里两个正在谈话的人,看到你走进来就打住了,你不需要问就知道他们的谈话是不是愉快,存在于屋子里的那个磁场,会让你感觉到弥漫在你周围的气氛是生涩还是流畅。”

她就是在金处长出差的那天早晨,突然感觉到他的这次出差有些不正常,究竟为什么不正常她说不明白,总之就感觉有些异样。她脑子里一下闪出了李红,他要跟李红一起走?

第二天,金处长的妻子送孩子去幼儿园,发现李红还在上班。但是,她从李红的神色中,同样感觉出异样来。

金处长的妻子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她想,李红没有走,他会不会也没有走?几天后,她通过其她幼儿园的老师,得知李红最近经常在上班的时候外出办事,于是她推断金处长就住在离幼儿园不远的地方。她去幼儿园周围的宾馆一个个查找,金处长出差回来后,她仍旧没有放弃,直到昨天上午,终于在一家宾馆找到了金处长的登记。

致远看着金处长的妻子,心想世界上的事情真是离奇,这么大的城市,她竟能在一家宾馆找到金处长的登记。又想,这女人真是一个神物!

只是,让致远不能理解的是,金处长完全可以利用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时间跟李红约会,没有必要去住宾馆呀?金处长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致远就把自己的疑惑对金处长的妻子说了,说:“如果金处长真要跟李红在一起的话,他可以带着李红一起到外地呀?”

金处长的妻子说:“你没有金山聪明,他和李红一起走了,不就很明显暴露了?”

“我觉得……金处长就是跟李红见面的话,怎么也能抽时间见面,根本不用拿出专门时间约会。”

“你能比我了结金山?”金处长妻子说,“我最了解他的处事方式,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挺谨慎刻板的,实际上很浪漫,喜欢与众不同,他就是要拿出几天的时间跟李红在一起,来显示他的真诚和聪明。”

致远还是不能理解,呆呆地看着金处长的妻子。

金处长的妻子看到致远傻乎乎的样子,就又说:“我给你讲一件事情。我跟金山是上下级的同学,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楼是不准男性进入的,哪怕是你的父亲都不行,女生要会男客必须到外面去。那年冬天,金山追我正追得死去活来,一天不见面就活不成了,但是晚上大冷的天又没地方会面。正好,和我一个宿舍的其她三个女同学都是本市的,到了星期天就回家了,宿舍就我一个人,而他们宿舍却有几个男生,他就想办法去我宿舍找我。有个星期天晚上,他竟装扮成一个女人,顺利地通过了楼下传达室的关卡,敲开了我宿舍的门,当时我都没有认出他来……”

致远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嘴里只发出一声“噢哟”。

金处长停了停,又说:“还有,没结婚前,他完全可以从正门到我们家找我,可他偏偏像小说里的人物一样,喜欢半夜从我们家三楼的窗户爬进我的房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又从窗户溜走,我都吓得不得了,万一被别人发现当成小偷怎么办?”

“真是的,金处长为什么这样做?”致远说。

“为什么?显示他的聪明、勇敢和真挚吧,我说过,他是个很浪漫的人,只不过他现在为了当官,把自己伪装起来了。”

致远犹豫了一下,说:“金处长真行、真行……”

“你说,我跟金山怎么办?我想跟他离婚!”她看着致远说,显然在征求致远的意见。

致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了想,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现在男人有这种事很正常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这么说,你也有这事了?”

“你看你想哪里了?我是说为这事闹离婚没必要。”

“这事还不是事吗?”

“是事,可不是大事。”

“什么是大事?对我来说,这是最大的事!”

金处长的妻子很激动,致远就不说话了,一直用眼睛看着她,等待她平静下来。但是她却越说越激动,最后双手捂住脸哭了,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致远终于放心了,她哭了就好,把心里的怨气哭出来,情绪就会稳定的。

他拿起一张餐巾纸塞进她手里,轻轻地叹息一声。

金处长的妻子接过餐巾纸擦拭了泪水,说道:“我不会让他舒服的,就是离婚我也要去你们单位,当着你们领导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致远心里在责骂金处长,说这么好的老婆你不珍惜,却跟那个李红搅合在一起,你整天盯梢别人,没想到你自己却干这种事,真该让你身败名裂!责骂归责骂,嘴上却说:“其实,我觉得金处长跟李红,只是一时的浪漫,不会太当真的,我了解金处长这人,他把自己的提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金处长的妻子摇头说:“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我跟他结婚后,越来越发现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在一起生活很痛苦。”

“就是离婚也要和和气气的,金处长干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他这个人很有水平,将来一定有发展,你何必毁了他的前程?再说,你是有修养的人,这么一闹,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我怕什么?我就是要搞垮了他!”

“这样吧嫂子,这事你先别声张,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金处长那边的工作交给我,你相信我行吧?”

金处长的妻子不说话了,只是粗重地叹息。其实,她来找致远,就是想让致远劝劝金处长,她觉得只有致远在金处长面前说话随便一些,或许金处长还能听进去。从心里说,她现在没有拿定主意一定跟金处长离婚,她在考虑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现在孩子大了,她就没有什么顾虑的了,肯定要离开金处长,她觉得自己迟早要离开金处长的。

就这样,致远和金处长的妻子算是达成了共识。两个人在分手的时候,金处长的妻子竟把手伸给了致远,过去他们从来没有握过手。致远就上前握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缠绵,最后金处长的妻子用力抽回手,用略带怨恨的口气对致远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致远站在那里,觉得一阵脸红,把刚才缩回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似乎要擦掉手上的那些不该有的缠绵。                            

事实上,致远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金处长面前提及李红的问题,如果真的说破了此事,金处长不仅不会听他的劝告,还会把他当作眼中钉,尽快除掉。他答应了金处长的妻子,只是缓兵之计,让金处长的妻子暂时不要闹起来,或许拖一些日子就淡了。他这样做,是为了金处长妻子的利益考虑。女人三十四五岁,是个很尴尬的年龄,况且还有孩子,她跟金处长离婚后,不可能再找一个强于金处长的男人。金处长人品是差了些,但是并不妨碍他提升,她跟金处长在一起是可以生活得很充裕的。

至于情感问题,致远想,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后来,金处长从妻子的言语中,感觉到了妻子对他和李红的注意,只是他并不知道妻子对此事到底了解多少。于是,金处长就有意缓和了跟妻子的关系,晚上下班后也不再打牌了,早早地回家去。

金处长的妻子以为是致远从中做了工作,帮了她的忙,心里就觉得致远这人很有人情味,有一次特意给致远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致远也不解释,把金处长妻子感谢他的话一一笑纳了。

                      14

致远满以为自己对金处长和李红的事情装聋作哑,就能够保护自己了,事实却不是这样。随着金处长和副处长房诗宏的矛盾日日升级,致远就被推到一个两难的境地。

本来副处长房诗宏没有与金处长明争暗斗的意思,房诗宏知道金处长一直防范着他,所以许多事情他名不出头露面,担心金处长怀疑他抢占处长的位置。有时,金处长在处里的会上对副处长的工作提出不满,副处长房诗宏并不吭气,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致远觉得,房诗宏已经做得很好了,金处长不应该再找房诗宏的麻烦。

有一次,宣传处组织一个三天的会议,会议期间,房诗宏外地来了几个朋友,他就想在召开会议的宾馆招待了朋友一下。会务的一摊子事,都是致远张罗的,所以房诗宏就让致远安排了客饭,并让致远帮他一起陪客。房诗宏说,我那几个朋友能喝酒,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帮我个忙。话到这个份上,致远就不能推辞了。

饭后,致远的餐单上签了字。金处长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对致远说,你只负责安排会议的用餐,谁给你其它的签字权啦?我处长也没权用会议费招待自己的客人!

金处长批评了致远一通,致远虽然心里明白金处长的火气是冲副处长去的,但他还是承认了错。致远觉得自己承认错误,就能替副处长解脱此事,没想到金处长最后却说:“这顿餐费,会议不能报销,你去找副处长,让他自己去餐厅把钱补上。”

致远愣愣地看了看金处长,觉得这件事情金处长太过分了。致远当时看得出来,副处长利用公费招待朋友,是想在朋友面前显示一下自己还有一点权利。虽然这样做是不对的,但金处长也不能故意利用此事给副处长一个难看。

致远就说:“算了吧金处长,这顿饭钱我来交,你就不要告诉房副处长了。”

金处长一愣,随即死死盯住致远看,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愤怒。他摇摇头,很绝望的样子说:“好、行、好、行呀,致远,你替着交吧,你很体贴房副处长,比我有人情味对吧?你以为我就这么小气?告诉你,这不是一顿饭的问题,这是我们的原则和纪律。”

“是的金处长,我没说别的,那顿饭我也跟着吃了,我交钱也是可以的。”致远解释着,尽量平息金处长的恼怒。

金处长突然一个冷笑:“你也跟着吃了?你就跟着吃吧,有你吃的。”

金处长说完,转身走了。致远明白金处长话里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跟着副处长身后跑了。致远叹了口气,觉得很无奈,这种事情他真的无法避免,他不能去面对着房副处长,把金处长的话转告房副处长。于是,致远就悄悄地去了餐厅,把那顿饭钱补上了。

事后,房诗宏还是知道了,餐厅财务的一个人把这事告诉了他。房诗宏就找到了致远,微笑着把一顿饭钱塞进致远兜里,说谢谢你替我顶罪了,这种事情你以后不要多管,告诉我就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嘴的?致远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跟着吃饭的……”

房诗宏说:“是我让你作陪的。”

致远还想说什么,房诗宏打断了他,说好了,不说这件事情了,你这个人呀,是个好人,就是有点绵,太爱面子,以后许多事情,不要太难为自己了。

房诗宏说:“这件事情,我还要认真反省一下,不要的时候,写出书面检查。”

致远一听,觉得房诗宏的话有弦外之意,就忙说:“副处长,我看这事就算了,反正金处长也没再追究。”

“他不追究我追究!”房诗宏语气坚定地说。

一连几天,致远心里都忐忑不安,不知道房诗宏怎样处理这件事,他最担心房诗宏跟金处长争吵起来,这样正好中了金处长的下怀。

房诗宏没有正面跟金处长冲突,他在处里的一次全体会议上,突然提出了这件事,非常认真地说:“今天,我利用这个机会,跟大家做个检讨,上次我利用会议经费,请外地来的几个朋友吃饭,违反了处里的有关规定,很不应该。后来,多亏金处长及时发现,及时纠正。虽然我已经把钱交上了,金处长在这件事情上只批评了承办人王致远,没有当面批评我,但是我觉得自己作为副处长,让王致远安排客饭,是害了王致远,所有责任都应有我承担,经过深刻反思,今天我要在大会上公开检讨,下面我把自己的检讨书读一读……”

致远当时就傻了,听着房诗宏的话,越听头皮子越紧,后来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快要炸裂了。坐在一边的金处长,也没有想到房诗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脸色一阵紫一阵青,没了模样。金处长觉得一定是致远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房诗宏,因此就把愤恨的目光投向致远。致远只看了一眼金处长,就再也不敢与金处长的目光碰撞了,金处长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恨不得把他的肉一丝一丝地切割掉。

致远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从此自己与金处长的矛盾不可缓和了。

处里的人一听房诗宏的检查,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会议结束,大家回到办公室,有人就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几个人就嘿嘿地笑了,扭头去看致远,似乎觉得好喜欢在后头,所以都是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态。致远一脸的阴郁,低着头,用意支铅笔在纸上胡乱地画着。

女学生陈琳也参加了处里的会议,这时候心里很替着致远焦急,知道致远以后恐怕要倒霉了。她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眼睛瞟着致远,表情挺凝重的。

致远在单位很不顺心,家里的气氛也始终挺紧张。因为那五千块钱的事情,两个人说话都比较谨慎,一不小心就容易刺伤了对方。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两个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为了两斤黄瓜,雅兰跟摊贩讨价还价了半天,摊贩说两块钱三斤,但买两斤就要一块五。雅兰说,我要三斤干什么?就要二斤,一块三。摊贩不答应,坚持要一块五。

致远在一边有些心烦了,对摊贩说:“好好,给你一块五。”

致远掏钱给了摊贩,雅兰就生气了,说你充什么大款?致远就说,为两毛钱你磨来磨去的,累不累呀。

雅兰这时候想起了那五千块钱,就说:“是不多,比起五千块少多了,你多阔气!”

致远一听这话就急了,说:“行了你,别没完了,不就五千块钱吗?我现在就去卖血去,卖血还你的,这么差劲你!”

“水差劲呀,你说谁差劲?你才差劲哩,有本事你卖去呀,你把你卖了才好哩。”

两个人在菜市场越吵声音越大,最后雅兰哭着去撕打致远。摊贩一看这阵势,急忙对雅兰说:“别吵了别吵了,我把钱还给你,这两斤黄瓜白送你了,你不?”

摊贩的话,更激恼了雅兰,她把摊贩递过来的黄瓜,用力摔在地上。致远一看这个样子,恨恨地一跺脚,扭头走出菜市场,把雅兰扔下不管了。

致远回到家里,感觉很无聊,就躺在床上生闷气,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致远起身一看,雅兰还没又回来,他就又气愤起来,心里说你不回来算啦,三天两头闹腾,真让人受不了,你爱到哪里就到哪里。

致远呆呆地坐了一个小时,就坐不住了,琢磨雅兰到底去了哪里,越想心里越气愤,随手抓起一本书用力摔在地上。但是气愤归气愤,他还要考虑雅兰的去向。他知道雅兰不可能还在菜市场,却又想不出能去哪里,她身上也就带了是多快买菜的钱,不会走得太远。

致远出了门,刚走了几步,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寻找雅兰,这么大的城市,一条街就够他找一个下午的。此时,他心里上起到了极点,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来。

这时候的雅兰,其实也是没处可走的,她赌气去了一家商场转悠了两个小时,实在累了,就给一个单位的李大姐打了个电话。雅兰没有什么好朋友,平时跟李大姐处得挺好,也经常在节假日通个电话询问一些事情。李大姐一听是雅兰的声音,就问雅兰有什么事情,雅兰说:“李大姐,你在家没事吧?”

李大姐说:“没事,看电视呢,你没看中央8台呀,你快看看,这电视剧……”

李大姐没说完,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哭泣声,李大姐慌问:“怎么啦雅兰?你说,是不是跟致远吵架了?”

雅兰的哭声更大了,李大姐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就说:“又为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一般不要吵闹,使他欺负你了?”

“我觉得活着真没有意思了……”

“什么话你!你在家里?什么?在外面?”李大姐感到事情严重了,说话有些紧张,嘴巴用力对准话筒说话,恨不得把整个话筒含在嘴里,“告诉你,别胡思乱想,到我家里来,快点,我等你,听到了没有?”

雅兰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找个地方暂时呆一呆,眼下她确实不想马上回家,又确实找不到可待的地方。于是,她就轻轻地 “嗯”了一声。但是李大姐还是不放心,又说:“你现在在哪里?要不我去接你,噢,在商场的大门口等我,我这就去接你!”

李大姐放下电话,匆忙穿衣出门,她男人看她慌张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问道:“你去干啥?”

“回来你就知道了,做饭,晚饭做好,雅兰来家里吃饭。”李大姐后半截子话拖出了屋子,拖了整整的一个楼梯那么长。

李大姐很少打出租车,心疼那钱,但今天李大姐冲到马路边,对着一辆出租车,有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她觉得自己挥手的姿势很气派,于是又挥动了一下,出租车快速停到他身边,她觉得车头似乎是冲着她的身子碾过来的,于是她的身子朝一边做了一个跳跃的动作。

李大姐把雅兰接回家,详细听了雅兰讲述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暗暗心疼自己的打出租的钱了。雅兰因为这点儿小事闹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值得,寻死寻活也就更不值得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打出租车赶过去,就是坐公共汽车过去,雅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李大姐心里就有点恨雅兰,似乎有一种受欺骗的感觉。于是,马大姐毫不留情地批评雅兰,把错误都算在雅兰头上了。其实这个时候,雅兰需要的就是这种批评,让她清醒一下,如果同情她偏袒她,她反而觉得自己委屈了,心里的怒气得不到很好的排泄。

雅兰被李大姐批评了一通,心情就平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说来说去,自己心里还是恨着致远借出去的五千块钱。

李大姐看到雅兰的情绪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冲动了,李大姐就缓和了语气,教给了雅兰很多对付男人的招数。最后,大姐问雅兰:“你们怎么还不要孩子?”

雅兰无奈地说:“不是不想要,现在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要什么没什么,咋要?”

李大姐白了雅兰一眼,说:“等到有了钱有了房子,你就没有男人了。”

李大姐说:“你们两个没事就吵闹,就是把你们闲静的。”

李大姐说:“孩子是什么?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一颗螺钉。”

李大姐说:“孩子是什么?是两个圆相交的那部分。”

这大姐,有一些话还是很形象很哲理。

雅兰就沉默了,琢磨大姐的话,越琢磨越有味道,于是低了头半天不吭气。

李大姐觉得事情已经平息了,她就给致远打了电话,告诉致远不要焦急,雅兰在他们家里,吃了晚饭就回去。致远正看着越来越厚实的夜色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好了,这时候接到李大姐的电话,真是说不出的畅快,一个劲地感谢李大姐,那样子恨不得抱住李大姐啃两口。

雅兰在李大姐家里吃了晚饭,李大姐亲自把她送回了家。当然这一会儿,李大姐没打出租车,而是和雅兰倒了两次公共车。致远从心里感激李大姐,就把别人送给他的一箱方便面让李大姐带走了。

李大姐走后,致远看看雅兰,叹息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坐在台灯下看书了。雅兰就独自坐在床上,呆呆地看床头墙壁上贴着的那张画出的小男孩,算计着什么时候把要孩子的想法对致远说一说。

                         15

雅兰对致远又像先前那样温柔和关心了。致远很奇怪,觉得女人真是不可捉摸,一阵风一阵雨的,雨过天晴之后就热得火辣辣的,让他一时不太适应。

于是,这些日子致远和雅兰像许多夫妻的生活一样,没有什么大波大澜了,过得比较平静。雅兰恢复了过去的温柔,还经常在他面前撒撒娇,故意弄出一些眼泪来,让他替她擦拭。致远都愉快接受了。

在一个很宁静的晚上,雅兰把生育孩子的打算告诉了致远。她说,有些事情其实不能考虑的太多,需要删繁就简,考虑的太多,什么事情也做不成。致远明白她的意思,是说不能等到有了钱有了房子再生儿育女,但是她就是不去触碰钱的话题。她似乎考虑得很成熟了,态度很坚决,根本不容致远提出反对的意见,说:

“半年后怀孕,也就是今年冬天,正好赶在明年秋风凉爽了的时候生产。”

“你马上把烟戒掉。”

“把酒也戒掉。我不是不让你喝,以后还可以……”

“还有,你得锻炼身体,要胖一些。明天早晨开始跑步。”

“还有,我们每天都要看看墙上的这个男孩,这样就一定会生个男孩。”

………

雅兰想不起别的什么事情了,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太贫乏了,就说明天要到书店买几本专业书籍读一读。

说到最后,她就把致远的头抱了过去。

尽管雅兰不触及钱的话题,但是她一说要生育儿女了,致远自然要想到借给王琨的五千块钱,他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尽管他也知道王琨不可能出现了,但心里却总是拒绝接受王琨故意欺骗自己的事实。他为王琨找了许多理由来欺骗他自己,比如突然身亡、家庭遇到天灾人祸,等等。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开始写一部长篇小说了,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就是他和王琨,只是他的名字换成了太阳,女的名字叫清儿。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小说的开头,基本与生活中的事情相吻合,写了一个很真诚的男人太阳,出差时在火车上遇到了纯真的女孩子清儿,太阳给了清儿很多帮助,引起了自己妻子的猜疑。后来,太阳把家里唯一的五千块钱借给了清儿,夫妻吵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小说中的太阳,因为借给了清儿五千块钱,妻子愤怒地跟他离婚了。故事从这里开始,按照致远的想象发展下去了。

离婚后的太阳,独自一人生活了几年。在这几年中,由于他的真诚,又多次被别人骗了钱去,也骗去了他很多的情感。当然,这期间也跟女人交往过,结局都很伤感;他还因为去帮助别人的老婆,被别人误会,弄得挺尴尬;也因为主动站出来作证人,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但是,太阳并没有因此怀疑什么人,他还是那个样子,很单纯地生活着,似乎也没有多少烦恼。周围的一些人私下就笑他,有的说他傻了巴几的,有的说他娘生他的时候,欠了一些火候,缺了半个心眼儿,等等。总之,一个人生活的太阳,把许多辛酸都咽进肚子里,把满脸的微笑分送给了见到他的每一个人。

几年后的某一天,坐在公共汽车上的太阳,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急忙站起来让座。女人说了声谢谢,坐下后把怀抱的孩子平放在自己腿上。这时,太阳发现女人怀抱的孩子,腿和胳膊细细的,软软的,吊在半空荡来荡去,他就吃了一惊,这孩子的胳膊腿儿怎么啦?这样想着,就很同情地抬头去看抱孩子的女人,这一看就更吃惊了,这女人正是他曾经四处寻找的清儿。

“你是清儿?”太阳问。

女人愣了愣,仔细看太阳,看着看着脸上就绽开了红晕,再后来就有泪水流出眼窝。

太阳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倍受委屈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他曾经日夜期盼她早日出现,现在清儿终于出现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法修补了。

“你回来干什么?给我送钱来了?”他恨恨地说。

“给孩子看病、软骨病……”清儿的泪水滴落在孩子身上。

男孩大约有三岁了,看到清儿流泪,就用一双恐惧的目光看着太阳。太阳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被这孩子的目光牵住了,心里一阵难过。于是,太阳就跟着清儿一起下车,一起去了医院。太阳在医院跑前跑后的,别人就把他当成孩子的父亲了,一个医生悄悄对太阳说:“你不要跟你妻子说,我告诉你,你孩子的病没法治,这孩子最多也就能熬到七八岁,別白扔钱了。”

太阳当然不敢告诉清儿。但是,清儿和她的丈夫,早就在别的医院听过这种劝告,并且还听说这种病有遗传基因,如果她再生一个孩子,很可能还是这种病。就因为这个理由,她的丈夫跟她离婚了。她的丈夫说:“我不能一辈子没有孩子呀。”

太阳知道了清儿目前的状况,按照他的个性,就不能不关心清儿和孩子了。清儿从北京回到包头,太阳经常去看望她,两个人之间自然产生了男女情爱。

有一次,清儿婉转地想对太阳解释五千块钱的事情,却被太阳挡了回去,太阳说:“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一切解释都没有必要了,所以从今后,我们谁都不能再说这个话题。”

再后来,太阳明确提出要跟清儿结婚,被清儿拒绝了。清儿并不是不爱太阳,她只是觉得这样对太阳太不公平了,她不想带着个瘫在床上的孩子跟他生活在一起,不管太阳有多么真诚,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在他们两人之间,会影响他们流畅的生活。

清儿说:“你如果真想跟我结婚,就等等我,等着孩子……”

清儿说不下去了。太阳明白了清儿的意思,说我不在乎这孩子,真的。清儿摇头,说你等吧。太阳只好等待了。

清儿也在等待,她每天早晨醒来,都要先看看这孩子有什么变化,从心里说,她希望孩子突然死去。但是,当她看到孩子健康地生长着,就仍旧用最大的细心照料孩子。清儿觉得,倘若儿子病死了,无论怎么伤心悲痛,都是自己没有办法挽救的事情,但是只要儿子活着,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儿子,是她做母亲的责任。

就这样,清儿生活在矛盾之中。而那孩子,并不了解母亲的心思,在母亲细心的照料下,尽管浑身瘫成一堆肉泥,却越活越精神了。活过了十岁,又活过了十三岁。看眼前的情形,实在说不好还能活多久了。

于是,相爱着的太阳和清儿,就继续等待下去……

这就是小说的结尾。

小说写完后,致远首先想到了在出版社工作的金处长的妻子。但仔细考虑,觉得给她不妥,毕竟有金处长夹在当中,说不定又弄出什么事情来。致远不想让金处长知道自己在写小说,更不想让金处长过早地知道小说里写的人和事,担心金处长把书里的事情与生活中的事情联系起来。

致远把自己的小说付印了一份,底稿自己留着,复印稿寄给了金处长的妻子所在的出版社的一个女编辑。

大约过了半月,他就在晚上接到女编辑的电话,说小说已经看完了,想约致远出去见面谈谈。致远很高兴,当即跟女编辑约好一家冷饮店见面。

这时候,在一边的雅兰突然说:“我跟你去吧,反正我一个人呆子在家里也没事。”

致远愣了愣,立即明白了雅兰的用心,她对他单独去见一个女编辑有些不放心。这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女人一不留神,自己的老公就会被别人蹭去一些情感。致远就说行,咱们一起去。致远觉得自己去见女编辑是谈稿子,又不是谈情说爱,雅兰跟着就跟着吧,她跟着就放心了。

但是致远想错了,尽管他和女编辑不是谈情说爱,但是雅兰坐在身边,他跟女编辑说话的时候,就很注意一些用词和语气,甚至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不要过长时间地落在女编辑身上。因此,他说话就有些紧张,不那么自然了。而女编辑很快就感觉到了致远的拘谨,又因为雅兰在一边不停地审视她,女编辑谈稿子就缺少了激情,觉得现场的氛围挺沉闷的,只简单地跟致远说了几个问题,就分手了。

女编辑给小说提出的最大意见,就是小说的结尾需要改动,说如果太阳跟清儿真的那么相爱,孩子就不会成为障碍,完全可以结合起来,共同抚养残疾孩子。

致远虽然点着头,但是回去后并没有立即改动。他比较喜欢这个结尾,而且女编辑给他说的那些改动意见,他一时不能完全理解,不知道如何下笔改动。后来女编辑催问了几次,实在无法推辞了,他就说了实话,说自己比较喜欢这个结尾。

于是,这部小说的复印稿就暂时搁置在女编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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