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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水果市场的那个管理员,给何长贵介绍的广州客商,是个不到二十六七岁的女人,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已经跟何长贵的公司联系上了,双方谈定了条件,只等着苹果丰收的季节了。
女客商只是让公司作为她的代理人,在当地代收一个车皮的苹果,与果农打交道现货现钱,收购完之后,每斤苹果付给公司一毛钱的劳务费。按说这钱并不多,但是公司处于发展阶段,这种没有任何风险的小钱当然要挣。
因为现货现钱,收购起来比较容易,苹果丰收的季节,公司就在淑娟的院子前设了收购点,附近村子里的果农,都抢着把自己的苹果送过来,担心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何长贵派了二十几个复员兵,在院子前架起了五个磅秤,不到半月的工夫就收齐了,给广州的女客商打电话,让她来发货。女客商因为有别的生意缠身,又知道苹果都存放在几间屋子了,也就一拖再拖,迟迟没有来。
由于果农每年担心自己的苹果积压在家里卖不出去,所以只要有客商现钱收购,即使价格低一些也要尽快卖掉,把苹果换成了钱捏在手里才踏实。于是,这一带的苹果很快运出去,晚来的一些客商竟然收购不到苹果了,苹果的价格就一路上涨,最后每斤比何长贵他们收购的贵了四毛,确实出乎人们的意料,卖的早的果农后悔不迭。
何长贵堆在院子和屋里的苹果,就格外引人注目了,一些客商找到公司商谈,希望以高价转卖给他们。公司的一些人很高兴,建议转让给别人,这是广州客商给的劳务费的四倍,至于广州客商那里,公司把本钱还给她就行了。
何长贵当然不同意转让给别的客商,但下面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有一些不同意见,他就召集公司几个部门的头头开会商量。会上,丁辉首先反对,说这样做违反了游戏规则,也砸了我们公司的牌子,我们都是当兵出身的,不能不讲信誉。有人立即反对丁辉,说这是做生意,有钱就赚,广州那边已经违背了协议,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取货,这不能怪我们。
丁辉听了这话,突然想起死去的张振钧也曾经这样说过,就把公司与张振钧打交道的事情讲给大家听。最后,大家都觉得应该遵守与广州客商的协议,维护公司的声誉。
广州客商得知苹果价格上涨后,担心何长贵他们把收购的苹果转让出去,急急忙忙赶过来,看到给她收购的苹果完好地保存着,又知道许多客商要高价收购这些苹果,公司坚决不干,她就很感动地对何长贵说,何总是个讲信誉的人,你的公司将来一定兴旺发达。
这位很有魄力的女客商把货发走后,她自己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公司住了两天,与何长贵、丁辉和小姬等人聊了聊,这女人便有了新的想法,对何长贵说,如果你们公司愿意的话,我想跟你们合伙干,我在广州也有一个公司,咱们每年除了收购苹果,还可以干别的,广州的市场我负责,这边的市场你们负责。
她被这个特殊的集体里的一些特殊的事情震撼了,当然也被何长贵的人格魅力震撼了。
何长贵当然求之不得,当即答应聘请她为公司的副总经理,她临走的时候,邀请何长贵他们有时间到广州考察一下她的公司。
广州的女客商走后,公司的人便传说这个女客商还是一个单身,据说她要给公司投资,在院子里盖一栋办公楼和宿舍楼。有人就去问何长贵是不是真的,何长贵笑了说,前一个说法我不知道真假,后一个倒是真的。
猜测就来了,说那个广州小姐看中的不是咱们公司,而是营长,她要来我们公司长期居住了。
于是许多人就替淑娟惋惜起来,说其实淑娟跟着营长比较合适,一些女人还私下替淑娟出主意,让她主动靠近营长,尽快能与营长结合起来,如果等到那个小女人搬来居住,事情就麻烦了,那广州女人毕竟年轻漂亮呀。
淑娟红着脸笑笑,并不说话,仍旧细心地照看着营长的儿子何春雨。何春雨几乎每天夜里都是睡在淑娟的屋子里,就像她的儿子一样了。
日子就这样滑了过去。
院子里的楼房盖起来了,里面有广州那个女老板的办公室和卧室,但是她很少在这居住,只是有事情就赶过来,办完事情就走了,她的大部分业务在广州,这儿好像是她出差时的招待所。
不过,她预言的没有错,复转军人服务有限公司几年后就成为当地最有名气的大公司,下面设立十几个分公司,拥有复转军人和家属七百多人。他们每年隆重的活动是“八一”建军节和年底的军事考核,这两个活动,地方政府的领导必定要参加的。
何长贵和淑娟,一直没有像人们希望的那样结合起来,他们都各自生活着,许多人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只有丁辉和小姬了解内情,但是他们都不肯说出来。
何长贵的儿子在淑娟的照料下一天天长大了,何长贵在淑娟的关心下一天天衰老了。
儿子何春雨报考大学的时候,拿着一张报考志愿表回家征求何长贵的意见。何长贵仔细看了几遍,又把表格递给儿子,不说话。儿子说,爸爸你说哪一个学校好呢?何长贵犹豫着,终于说,你已经大了,还是你自己选择吧。
儿子就接过表格填写,何长贵抻着脖子看,似乎很紧张。儿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某陆军学校,他才松了一口气,玩笑地对儿子说,咱们很快就成为战友了。
说完,何长贵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家属的照片,眼睛立即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