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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吹满风的山谷>(4)

(2006-10-29 10:35:58)
分类: 小说

其实,白天我们3个兵轮流忙着,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聚在一起,却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老兵会下几步象棋,但是只有高兴的时候才走车架炮。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和老兵下象棋,动员了老兵半天,老兵才答应星期天再下,说他今晚要看电视。由于周围山峦叠嶂,而且山高风急,电视屏幕一片雪花。我不停地调频道,弄得电视声音尖叫刺耳,老兵也不着急,仍旧很有兴趣地看,仿佛是在完成一种看的任务,至于看到了什么并不重要。点长歪在床上翻弄一本杂志,是我带进哨所的,已经被他翻弄一遍了,连上面刊登的女人治愈雀斑和隆胸术的广告,都一字不漏地看了。他的目光夹在杂志里对我说,你甭折腾,接收信号不好,没法看。老兵忙说:“要看也行,你去屋子顶上扶住电视天线,能清楚一点儿。”

“就一直扶着?”

“对,松了手我就看不清。”

我听明白了,老兵是想让我爬上屋顶调试电视天线。外面的大风呼呼叫着,还不把我吹成腊肉?于是我假装糊涂,说:“这么大的风,我扶着你看?”

“你是父亲,应该干最苦的差事。”

一提父亲的事情,我突然生气了。原来你是因为我当了父亲,想成心整治我呀,又不是我想当父亲,我不当了,还是让点长当吧。老兵听我一说,就让步了,说这样吧,咱俩每人上去15分钟,我先上。老兵这么一主动,我就不好意思咧了咧嘴,说我先上。我就上了屋顶,握住天线的木杆。风很大,眼前的山仿佛被风刮得旋转起来。

老兵在屋子里喊:“向右转——再转,好!”

一会儿,电视屏幕又是一片雪花,老兵又喊:“向左转——”

我冻得缩着脖子,说时间到了吧?老兵正看得高兴,说还有两分钟。我估计两分钟早过了,又问。当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广告的时候,老兵才爬上屋顶,说时间到了。我欢天喜地进了屋,对着电视上的广告认真看,并也学着老兵的样子,说向左转一点再转一点儿。正高兴着,电视上一片雪花,我说怎么弄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发现老兵已经站在身后了。还差4分钟呢,你怎么下来了?老兵说:“不差一分两分的,斤斤计较啥呀。”

然而,当我再次回到屏幕前的时候,发现又是广告,这才惊诧说:“哎,又是广告?”

点长在一边笑了,我明白了这是老兵的精明,就哼一声,说广告就广告,坐下继续看,依旧吆喝向左向右转。我总不能不看广告让老兵下来吧?再说了,能看看广告也不错,反正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深山谷里黄豆大的灯光下,围坐着的3个兵虽然弄出了一些动静,但是丝毫没有搅动山谷诺大的一团幽静。时光就这样静静地流失着。

 

                                                              4                           

 

    我在1号哨所呆了三天,心里就堵得慌,胸口像塞了一团乱麻。我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点长没事的时候,常常静坐着,瞅对面的山峰。最初我以为山峰上有什么名堂,当点长站起来离去的时候,在泥地上留下一个屁股的轮廓,我急忙把自己的屁股放在轮廓里,然后模仿着点长看山峰的姿势,去审视山峰,却啥名堂也没有看出来,于是心里说,你整天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而老兵闲下来的时候就趴在铺上写信,似乎永远也写不完。好在哨所还有条黄狗,不管它愿不愿意,我就缠住它不放,一会儿骑在它的背上拉出驭马驰骋的态势,一会儿追在它的屁股后面喊叫。黄狗高兴的时候还可以陪我玩耍一阵子,但是懒惰的时候,无论怎么摆弄它就是眯缝着两眼,躺着不动。

好容易熬到星期天,又赶上老兵不上哨,我就铺张开一副笑脸去请求老兵下棋。老兵正在温习女朋友过去的来信,处于一种沉醉状态,就摇头说:“我不会下。”

我死皮赖脸地缠住他不放,说:“我教你。”

“不下。”

“就下一盘。”

老兵终于被我磨得心烦,就与我下,只几步就输了。我觉得不过瘾,仍要老兵下,老兵说我下得臭,不下了不下了。我慌忙从棋盘上拔掉一个车和一个马,说:“让你两个子。”

老兵仍摇头。我又拿掉一个炮,又拿掉一个小卒……棋盘上只稀稀拉拉剩下三五个棋子,老兵仍不愿下。我就说:“你不是要看我女朋友的照片吗?陪我下一盘就给你看。”

老兵才来了兴趣,忙说行。但是我让出了许多棋子,已经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被老兵三加五除二收拾掉了,虽然明知道这不是老兵的真实实力,但是毕竟输了,心里觉得很窝囊,脸色也不怎么明朗。老兵却很开心了,追着要看照片,“说话不算数,就不是男人。”老兵这个人,就喜欢看女孩子的照片,看就看吧,还爱评头论足,所以我是不愿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提供给他评论的。我很不情愿地从一本书里取出藏着的女朋友的照片,女朋友和我一样,出生在江苏小桥流水人家,眼睛里就多了几分灵气。老兵把照片捏在手里反复看,嘴里说哎呀新兵蛋子,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我嘴上嘿嘿笑着,眼睛却很紧张地看着老兵的手反复摸弄照片,说:“小心、小心,别折坏了。”

“瞧瞧你这个小气样子,好像世界上就你有个女朋友,你不觉得你女朋友的样子太拘谨了?好像被谁打了一棍子,脑袋快打进肚子里了,缩头缩脑的样子。”

“不是拘谨,你懂什么,她长得古典。”

老兵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拿出来,递给我说:“好,你的古典,我的就是浪漫。”

我们两个人开始吹自己女朋友的优点,吹得昏天昏地难分胜负的时候,我就突然问他:“老同志,点长有女朋友吗?”

老兵从半敞的门缝朝哨位上瞟一眼,半天才摇摇头。老兵说,点长搞得神秘兮兮的,咱们宿舍谁的抽屉锁着?就他锁。我想也是,不就是防我和老兵吗?有什么值得防的。我和老兵的目光一齐纠缠住点长抽屉上的小锁,蓝色的小铁锁在我们的目光里越长越大。

按照部队的条令规定,星期天晚上要点名,所以吃晚饭的时候,点长就提醒我吃过饭不要乱跑,等待点名。我能跑哪里?还能跑出这个山窝窝?再说了,哨所就3个人,开个点务会就行了,还点啥名呀,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续。我心里这样想着,行动却很积极,早早地扎了武装带,站在屋子前等待点长点名。

点长抬眼看了看渐浓的夜色,说差不多了,集合吧,老兵普顺林也就紧挨着我站定。点长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是慢吞吞的,恨不得把一句话拖成两句说。但是,他站在我和老兵前面整队的时候,声音却提高了八度,把隐入夜色的山谷喊得更加寂静。整完队,点长挨着老兵站定,一句话不说了。黄狗在我们身前身后转着,不时地嗅我们的脚,而我们3个人一声不吭一点儿不动地站着。我站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点长让我们傻站着干什么,要点名就点吧,我和老兵都站在他的旁边,有什么好点的,不就是走个形式。

几分钟后,我听到远处的山谷里突然传来模糊的声音:“稍息——立正!现在开始点名。”我打了个机灵,激动地昂起头,朝远处那座最高的山峰眺望。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排长的声音,此时的排长就站在山尖尖上,凝视着我们1号执勤点的方向。远处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儿灯火,我的头就极力向前探去,希望能看到些什么。点长和老兵都抻着脖子对山谷答“到”,后来我也似乎听到了由远处传来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却愣愣地对着山谷发呆,怎么也张不开嘴。

点长气愤地小声说:“点你哩。”

我才结结巴巴地答了声“到”,那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点名完毕,我清醒过来,问点长,排长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老兵抢着回答,说:“能,你以后说话小用点儿力气,别让那边的排长听到了。”

点长和老兵进了屋子,我却在外面站着朝远处张望了很久。从此以后,每个星期天晚上的点名,就成为我的一种期待,我期待着一个没有见过的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甚至想看看排长长得什么样子,听听排长的真实声音……总之,我非常渴望能与排长对话。终于有一天晚上,当排长点到我的名字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强烈欲望,竟对山谷喊道:“排长——我是蔡强——”

当时,点长和老兵都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点名后的点务会上,点长和老兵把我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地批评,折腾了两个小时,最后我在会上作了检查,表示今后再不发生类似的问题,点长和老兵才长叹一声,似乎把胸口憋着的闷气算是顺出去了。事实上,就在我受到批评的两天后的上午,排长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翻过了五座山峰,来到了1号执勤点查勤,并与我们共进了午餐。排长到哨所的具体过程就不必说了,谁都能想象出我们3个兵那种兴奋的样子,就连一向走路深稳的点长,都由于过度兴奋,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应该说这样的日子在哨所并不多见。只是,后来星期天排长点名的时候,我却不像过去那么激动了,并且失去了过去那种等待星期天晚点名的心情,那是一种激动而幸福的等待呀!于是,我的生活就又平淡了许多。

有一天,我突然生气对老兵说:“排长来查勤干什么?”

当然,老兵听不懂我的话,也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他反问我:“你说干什么?你都不知道排长为什么来查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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