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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汽车站,袁方又遇到了昨晚一起回家的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客气地说,早上好袁老板,还坐公共汽车?
他点点头说,坐。
第二次见面,两个人就成了熟人,女孩子一路上跟他聊了很多,于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叫胡晓红,在一家啤酒厂的检验室上班。分手的时候,女孩子浅浅地笑着问,袁老板,晚上不会跟我一起乘坐“大奔”了吧?袁方也笑了,说“大奔”就不坐了,我还开我的宝马吧。之后,女孩子很礼貌地朝他摆手,说了声再见。当时袁方心里就想,恐怕再见的机会没有了。
袁方下了车,一时不知道去哪里,抬头看到对面有一个星级宾馆,心里就有了主意,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设在宾馆一楼的沙发上了。他坐在沙发上,开始给几个熟悉的朋友打电话,仍旧用过去那种懒洋洋的口气。可他没想自己的事情传播得太快了,几个朋友听到他的声音,第一句话就说,袁方,听说公司被封了,人没事吧?他赶忙说没事没事,要是有事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接下来对方就是一通热心的安慰,根本不给他开口借钱的机会。
看来“杀熟”这条路走不通了。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女老板孟俐丽,赶紧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已经走在路上,马上就要到她公司了。孟俐丽说,你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袁方不再犹豫了,他走到宾馆门口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孟俐丽公司。他知道,孟俐丽的消息也很灵通,再迟了,这一刀也就砍空了。
孟俐丽的公司并不大,但这几年经营的还不错。袁方走进孟俐丽的办公室,不等他张嘴,孟俐丽就问他需要多少钱。他犹豫了一下,说30万吧。孟俐丽立即给财务打电话,让会计开出了一张30万的支票交给了他。然后,她亲自给袁方泡了一杯大红袍茶,陪着他聊天。
喝着茶,袁方的心里并不踏实,莉丽办公室的电话和她的手机每响一次,他的心就要紧缩一下。外面的消息随时都会传到莉丽耳朵里,他当时真想卡住莉丽跟外界的所有联系。一杯茶没有喝到底,袁方就坚持不住了,说自己还有点事儿,匆匆离开了莉丽办公室,直接去了法院。
因为支票要在五天后才能生效,这五天里,袁方的心一直悬着。好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五天后法院通知他,支票顺利转兑成功。他心中欢喜的同时,又难免生出一丝愧疚,心里说,俐丽,对不起你了。
之后,袁方又零零碎碎地跟朋友借了40多万块,都是不顾面子生硬地张嘴借的。这其中的尴尬和辛酸,不说也能猜得出。朋友们都知道他这一跤摔得很重,断定他不可能再爬起来了,所以听到袁方开口借钱,就以各种理由推辞,有的连电话都不接了。稍好一点的几个朋友,实在抹不开面子,干脆每人给了他三万五万的,当时就说不用他还了,那表情像打发要饭的。
袁方的心被刺痛了,到后来实在没有勇气再去乞求别人了,他就开始挖掘自己的潜力。他还是有潜力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几年刚发家的时候,他就给女儿存了50万的教育经费,还给了母亲50万的养老费。他跟妻子有言在先,不管家里有什么事情,这两笔钱坚决不能动。现在如果能把这两笔钱拿出来,再把别墅卖掉,完全可以抵债了。可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别墅卖掉后,生活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最初,袁方还是抱有梦想的,他觉得自己平时结交了很多哥们儿姐们儿,这笔钱不难凑齐,还清债务后,寻找机会东山再起,在不惊动妻子女儿的情况下,让自己的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他对自己挺信任的,对自己的那些朋友也很信任。
可他没想到,人到了这种时候,朋友就不是朋友了。所谓的朋友,都像自己地上的影子,有阳光的时候,影子跟你形影不离,当阳光消失了的时候,影子也就不存在了。
朋友都是在一定环境下认识结交的,那种环境消失了,朋友也就消失了。
到了这时候,袁方的心已经凉了。他知道如果眼下这一关过不去,自己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东山再起了。他决定动用女儿的教育经费和母亲养老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