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牵牛花
李西岐
每天清晨,睁开眼睛,随即耳闻着几只鸟在屋后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叫得正欢势儿。
我走进书房,一把推开玻璃窗户,一股清凉空气冲窗而入,不由得鼻翼频频蠕动,几乎要亮亮的打一个喷嚏的。哦,毕竟是中秋季节了。
屋后有一块空地,大约一分五多地的样子,小院子里有一棵无花果,两棵香椿树,三棵冬青树,外加一丛细竹。前年春天,在终南山下的环山路上买了一棵葡萄树苗,挖个坑,栽上了,长了两年多,且已支上木架,枝枝叶叶蔓蔓盘绕其上,颇有点丰茂的意象了。也许,闒总是乡下人的习性难改,打心眼里喜欢与土地亲近,六七年前在西安城里看了不下几十处房,总是不太满意,只是这院地方一瞧,满意得很,随即买下住了。几年来,我在庭院里种植过几种蔬菜,虽然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其中的诸多乐趣,却是别人无法体味的。
今年春夏交集,妻子说她要种一些牵牛花,于是在两只花盆里种了,没有几日,绿豆大的嫩芽儿,每天竟然能长出一乍长的新条儿,小叶子中间是白皙的绒毛,细嫩的枝蔓,便从两瓣叶子中间向上攀爬了。妻在盆子里插了一根竹竿,每天悉心照看,这牵牛花儿似乎也灵性得很,在热腾腾的七月暑天里,十分顽强地生长着。九月初,我们从兰州返回西安,俄的神啊,它竟然长得繁茂至极,蓬蓬勃勃,顺着排水管道攀附有一丈五六高了。今年的雨水足,牵牛花长得好,叶子厚墩墩的繁密,一簇簇碧绿若翡翠,绿得近似透明。我瞩目枝枝蔓蔓的顶头,这些蓝色的花朵,薄如蝉翼,淡雅且素丽,明媚如满月,嫩嫩白白似小孙子多米的圆脸儿。每天坐在书房里,我扭头便可以看见牵牛花,静悄悄地随着太阳的日出日落,不停地变幻着宝蓝色、玫红色和紫白相间的颜色,花开了,花落了;花又开了,花又落了······循环往复,乐不可支,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在乡下,牵牛花是乡村里一道别致的风景,它可以开放在农家的庭院栅栏,绽放在田埂崖畔,攀附与果树、蒿草以及灌木丛中,基本属于无拘无束的自然生长姿态,它就像野地里疯跑的小丫头,天真可爱,活泼泼的令人怜惜。
牵牛花深受文人墨客的喜爱,他们遣词造句,极尽歌颂。尤其是才华横溢的宋代文人,以“牵牛花”为题,妙笔生花,意境幽远。如秦观:
银汉初移漏欲残,步虚人依玉栏杆。
仙衣染得天边碧,乞与人间向晓看。
如杨万里:
晓思欢欣晚思愁,绕篱萦架太娇柔。
木犀未发芙蓉落,买断秋风恣意秋。
如危稹:
青青柔蔓绕修篁,刷翠成花着处芳。
应是折从河鼓手,天孙斜插鬓云香。
如林逋山:
圆似流泉碧剪纱,墙头藤蔓自交加。
天孙摘下相思泪,长向深秋结此花。
如梅尧臣:
楚女雾露中,篱上摘牵牛。
花蔓相连延,星宿光未收。
采之一何早,日出颜色休。
持置梅卤间,染姜奉盘羞。
烂如珊瑚枝,恼翁牙齿柔。
齿柔不能食,粱肉坐为雠。
如陈宗远:
绿蔓如藤不用栽,淡青花绕竹篱开。
披衣向晓还堪爱,忽见晴蜓带露来。
牵牛花又称之为喇叭花,外形真的是像极了可以吹奏的滴滴哒哒的军号。2003年“八一”前夕,我陪同西安美院的李百战和程东富先生前去定西某部队慰问写生,在营房里一处花坛里看见一簇簇牵牛花开得正艳,这时,军营大喇叭里播放的军号响起来了。我浑身一热,随即口占一首打油诗:
陇上山花俏,柳营绿意闹。
谁在丛中乐,鼓腹吹军号。
我返回兰州后,信心十足地学着画了几幅牵牛花,怎么看着都别扭,只好作罢。最近十多天来,我每天仔细观察牵牛花,灵感袭来,又重新拜读白石老人笔下那别出心裁的牵牛花,几经实践,基本掌握了此花的技巧,终于画得有模有样了。
牵牛花,你明年还能继续开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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