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电影——纪念·我一个人
从一个笔画,到另一个笔画,就是我一个人的节日!
——题记

我的这些黑色的灵性的笔画
张立勤
我喜欢书法,不如说我喜欢汉字的笔画。是的,我一直在写这些笔画,何况我这么多年就是在练习毛笔字的笔画。我经常重复的在写一道“横”,满纸的短短的横,波澜壮阔。我在走形式,是的,我知道要走好这个形式,该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但是,正是这样的艰难,才能够构成对我的巨大吸引。
几个笔画而已,要称其为书法艺术,难啊。那么,我自己写的毛笔字,离书法艺术究竟有多远呢?我比较自恋地说:我的行草《与宋无思书》等是我自己的,是我独一无二的有着我自己性情信息的作品。产生一幅书法与产生一篇好文章一样,如果它是作品,它一定与你自己的生命相关,与你当下的状态相关,甚至与天气、光线、室内温度和洗没洗澡相关。
近期我一直在想,我的那些笔画们凑在一起,是否右下方再短一些?是否某个笔画可以不藏锋?是否在局部带出一点对于汉简的神往?我知道,白纸黑字,出来之后,结果会与想法永远存在距离。但是,我的确在意它们,在意细节超过在意整体。每一个细节,假如都是美的,或是不美的,其后果可想而知。我始终努力缩短幻想与现实的距离,包括缩短对于笔画的幻想与笔画的现实的距离。艺术大约就是这样让我不断地产生幻想,并在适宜于在不断地产生幻想的夜晚朝前走去。

这样开始——往砚台里倒些许墨汁,少参一点水。把裁好的宣纸,铺在毡子上。再把毛笔放到笔洗中泡一下,轻轻甩一甩,再去沾墨汁。然后,开始写字——我写字的节奏,就是这样的缓慢,或是这样的急速,或是这样的不急不慢。几乎每日,我都是在写着我的散文和我的毛笔字中度过的。散文写不好,就用鼠标剪切删除。毛笔字写不好,就撕掉重写。我的画案下边,是一堆写废了的宣纸的荒原——旧的笔画在下边被消灭掉,新的笔画在上边重生。这样的不停歇、不停歇,像一条不断流的河流一样。
墨汁,宣纸,毛笔,是写书法的三样材料,绝对的东方主义的简单。你走到哪里,它们都不可以替代。书法没有彩色,即使是彩宣,不过是一种外在的刻意。我羡慕画家,占有大量的色彩及其表象的自然。而书法不行,它们抽象至极。它们从世上一出现,就自我完成了从契形到符码的转变。然后,它们站立在那儿,赤裸裸,赤裸裸!它们独立、具体、沉默,它们回到了物理意义之中:它们是线条,是平面,是图形……我介入其间,或是介入初衷,或是介入深远。于是,我能听得见我自己写字时心跳的声音,呼吸的声音,还有毛笔行进中扑翅般的声音。
请注意,写毛笔字没有标点符号,这是一条最令我痛恨不已的规则。不知道哪一天,我专门写标点符号,书法的标点符号!
一堆笔画,变成艺术——
难就难在,它们就是关于笔画的艺术;
难就难在,它们的材料构成降至不能再降的低处。
难就难在,其效果还要在局限中出位。
我面对书法,是畏惧的,有时候。
它们已经十分强大,它们被古人推到了巅峰。
巅峰启示着我,又妨碍着我。
但是,我又常常觉得我写的字,没有匠气,十分洒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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