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跌跤见闻

阴雨连绵，不能到露天去遛弯。我从地下一层的会所，乘电梯到门口大堂里，那里有宽阔的活动空间。空间有三层楼高，动态平衡水池里矗立着巨大的小区标志。我就在水池的四周漫步。

须臾，撑红伞的女子对清洁阿姨手指口语。阿姨有点惊愕，我去问什么事，阿姨说：“门外跌倒一个过路的人。”我一听，立即往门外一探究竟。雨还在哗哗的下，我戴上冲锋衣的连衫帽，走了出去。

在树坛旁边，真的跌倒一个人：他满脸是血，侧卧在大理石地面上，断了一根骨子的伞，朝天张开在不远的地方。

我靠近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要紧吧？”他神智清楚，清晰的回答：“跌了一跤，没事。你拉我起来。”我说：“我脑梗后右腿站不稳，右手也没有力，拉不动你。我去叫大堂的工作人员来拉。” 这时候，停下一辆摩托车，一看现状，二话没说，拿出手机报警、报“120”后呼啸而去。我转身往大堂去叫人，清洁阿姨已经和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工出来了。

两个男同胞把他拉起来，扶到大堂沙发。阿姨拿出餐巾纸，让他自己擦去脸上的血。我一看，他伤口不大，血已凝结，左侧眉棱上下有两个肿块。

一听到警车声音，我到大门外挥手示意。两个警察来到大堂，一个拍照片，一个问：“谁报的警？”我告诉他：“骑摩托车的人报警，已经离开。”一个警官询问伤者：“身份证？与家人的联系方式？”伤者说：“没有带身份证，家里没有人。”

正在这时，120鸣笛而至，我又去挥手招呼。他们迅速拿下装备，其中两个人推着担架飞奔而来。警察看到伤者人无大碍，120已经到达，便退到一边。白大褂医生立即给伤者做心电图，看到心率正常。说要带他去急救中心进一步检查。伤者坚决反对：“我没有事，不去医院。”医生问他：“怎么两个肿块？”他说：“在超市门口跌一跤，自己爬起来走；走到这里门口又跌一跤，爬不起来了。”原来他连跌两跤！

问他家里还有谁，他说老伴在家，怕她担心不愿告诉。——一个警察说：“刚刚说家里没人，老头瞎说！”再三追问他的家人子女，他说有个女儿在上班；反复向他讨要女儿电话，他才报出号码。大家约好“医生先说，警察第二，伤者最后”。电话一接通，医生还没有说完，伤者一把抢过手机：“我没有事，只要求送我到家。”然后才让医生、警察给女儿说明情况。女儿看过视频，希望尊重父亲的意见。

医生和警察略作商量，为伤者做了简单包扎，拆掉心电仪，叮嘱他“如果有头昏呕吐症状，要赶紧去医院”，慢慢推着担架走了。我跟在后面：“那你们这一趟出救护车施救，收费怎么办？”推担架的医工苦笑着说：“这种情况，就只好算了！我们经常碰到的。”

看着120走了，警察又来确认：“你是要老伴来接你，还是我们送你回去？”伤者说：“要警车送！我的伞呢？”清洁阿姨早就帮他把伞捡回来，放在沙发旁边。他拿起伞指挥警察：“走了！”警察搀扶着他：“慢点！”他坐上停在大堂外面的警车走了。

天还在下雨，围观的人纷纷散去，我从地下会所走回家。我把见闻告诉老伴，我俩一致认为：上海是国际大都市，它的公益事业、社会服务，遍及各个角落，动作既迅速又规范，而且不计成本。其他的地方，恐怕难以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