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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亲炙”,还是仍旧贯为宜

(2018-08-17 23:41:51)
标签:

亲炙

吴小如

汉语语法

文化

分类: 读书札记

  使用“亲炙”,还是仍旧贯为宜

 

近读吴小如先生《红楼梦影》一书,于吴先生以古雅深挚之语怀念师友,感铭良多。但吴先生谈到受教于师门,有几次用到“亲炙”一词,我觉得与古人所用颇有不同,今检出几例作一讨论。


1)亡友刘叶秋先生和老同学王维贤兄,都是在中国大学毕业的,皆曾受邓老(按,指邓以蛰先生)亲炙,而叶秋与邓老师友之谊犹重。  (《忆邓以蛰先生》)

 

2)“他忘记了自己的病痛,只想到替学生排除困难,这是多么可贵的崇高的美德啊!然而万没有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得到老师亲炙的机会” (《怀念游国恩先生》)

 

3)陶光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之一,在南开中学虽无私人往还,由于得其亲炙,无论做学问或写文章都受到他的影响。 (《怀念陶光先生》)

 

4)沈先生是我学习写文章的老师,我写的文章凡经先生推荐发表的,大都由先生亲笔改过。一九四七年我转学到北大中文系,更受到先生亲炙。 (《我又见到了沈从文先生》)

 

“亲炙”,是一个书面用语,今人使用已少,偶见于老辈学人笔下。“炙”,有动词义,有名词义。这里用动词义,意为“烤”。单纯从字面看,“亲炙”可以理解成“亲自去烤(肉)”。由于烤肉,有其香美之味,所以“亲炙”可以引申为“亲闻、亲尝其美味”,进一步可比喻“受到熏陶、教诲、教益”等。

 

商务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解释此词曰“直接受到教诲或传授”,示例为:久仰大名,无由亲炙。此示例来自《红楼梦》第115回:

 

5)且说贾宝玉见了甄宝玉,想到梦中之景,并且素知甄宝玉为人必是和他同心,以为得了知己。因初次见面,不便造次。且又贾环贾兰在坐,只有极力夸赞说:“久仰芳名,无由亲炙。今日见面,真是谪仙一流的人物。”

 

商务《古代汉语词典》释义为“言亲受教益熏陶”,举例为《论衡·知实》“百世之下闻之者,莫不兴起,非圣而若是乎?而况亲炙之乎?”和陆九渊《与吴显仲》“况朝夕得亲炙黄丈,又得与济先相处,不可谓乏师友也”。

 

综合上述两种辞书共三例,使用“亲炙”的常用句式似乎应是“主语+亲炙+宾语”,其中,主语是在下者,或自谦为在下者,宾语是在上者,或者是被尊为在上者。一般而言,主语是受教者、求教者,宾语是赐教者、施教者。

 

而吴先生的用例,呈现的是“主语+受(或得到)+宾语+亲炙”的句式。由于“亲炙”本身有“受到(教益、熏陶)”的元素,所以,在使用时,再加“受”(得到)就是累赘,叠床架屋。仔细揣摩吴先生的用例,感觉吴先生似乎是把“亲炙”等同于“教导”“教诲”了,而实际上它是“受教导、受教诲”的意思。

 

我们还可以从更多的古汉语用例来推定“亲炙”的用法:

 

6)夫公之赫赫不可尽者,固不系于祠之有无,盖人之向往之不足者,非祠则无以致其至也。闻其烈足以感人,况拜其祠而亲炙之者欤!  (宋·曾巩《抚州颜鲁公祠堂记》

 

7)鲍由,字钦止,处州龙泉人。举进士。尝从王安石学,又亲炙苏轼,故其文汪洋闳肆,诗尤高妙。  (《宋史·列传第二百二·鲍由传》)

 

8)(张)翥勤于诱掖后进,绝去崖岸,不徒以师道自尊,用是学者乐亲炙之。有以经义请问者,必历举众说,为之折衷。论辩之际,杂以谈笑,无不厌其所得而后已。  (《元史·张翥传》)

 

9)近日所称海内书家者有三人焉,一为诸城刘文清公,一为钱塘粱山舟侍讲,一为丹徒王梦楼太守也。或谓文清书如枯禅入定,侍讲书如布帛菽粟,太守书如倚门卖俏。余谓此论太苛……三公者,余俱尝亲炙,奉为圭臬,何敢妄生议论?    

(清·钱泳《履园丛话》丛话十一书学·总论)

 

10)且夫文章信有师承,抑师又何尝之有乎?韩得于《左》,柳得于《国》,庐陵得于西汉,眉山父子得于《战国策》,固未尝亲炙其人,受其提命者也。     

(清·郑日奎《与邓卫玉书》)

 

以上五例,自宋迄清,或集部或史部,除第一例为“亲炙+宾语”作某类人的定语外,皆“主语+亲炙+宾语”句式。这说明,《古代汉语词典》也好,《现代汉语词典》也好,其释义和示例,和古代汉语行文,是一脉相承的,这也指示我们使用“亲炙”一词,应该遵循古例,不宜写成“受到(得到)某人亲炙”的形式。

 

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师影响,吴先生及门弟子诸天寅先生,写文章用到“亲炙”也大抵踵武老师,可谓亦步亦趋也。如:

 

11)我于1956年至1961年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读书,其间最值得庆幸的是能够忝列恩师吴小如先生门下,常侍左右,得到亲炙。 (《我的恩师吴小如》)

 

12)刘叶秋,商务印书馆编审,得到玉老(按,指吴玉如先生)的亲炙,受益甚多。  (《追随太老师吴玉如的二十二年》)

 

当代学人用词有恪守古训者,有喜变易者,如何对待“亲炙”一词,便是明证。而非学界人士,若古文功底深厚,倒能规行矩步,守正不变。如革命活动家孙科为冯自由《革命逸史》作序曰:

 

冯自由为吾党之先进,博闻强记,著作等身,年逾舞勺,即加入兴中会,亲炙总理,从事革命,于总理创业垂统之丰功伟绩,嘉谟嘉猷,以及诸先烈先进经邦纬国之精神,致命遂志之奇节,莫不亲见亲闻,参与其事。

 

从发展的角度看,词语的词义、用法发生变化,有时是不可阻挡的。但惯与文字打交道者,要有“从一而终”的节操准备,忠诚而不见异思迁,直至大厦倾倒,无可挽回,始可别投怀抱。吴先生不讳言,甚至自豪于自己文化上的保守倾向,那么,不妨再保守一点,“亲炙”之用,还是从古不变,一仍旧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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