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生活与境界

图/文/秋水长天

    那么久来，我一直在思考着人生境界的问题，但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能一下子确定，或者说还是想不透这个问题。

    记得晚清大学问家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里这样诠释人生境界：古之成大事业者，必须经过三种人生境界——“昨夜西风雕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其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此其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其三境界也。

    虽则有点浪漫主义之风，但却是人生于世的最佳总结。转而回想自己，好像每一个阶段都做得不好，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前面的两个阶段。年轻时的理想本来就就不高，再则后来，真正进了专业学校之后，又是随心所欲，不学无术，所以当然不能拥有那“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境界了。而当自己对未来浮生忧患意识之时，如诗的年华却已远远地逃遁而去，虽努力万分，却也只能以功败为其结语。也许，如果能早一点弄懂王老的这一精辟归纳和提醒，结果可能会好过得多。

    几经辗转，进了几个大学的门，也跑了几个小小的城，之中只感觉到生活原来是那么的无奈而有趣，而最能给自己以感悟的，还是后来在西南大学读书时，专业导师晓平教授说：“我们都走到这个年纪了，要想让自己能如月亮般高高悬挂，照亮世人，绝非易事。我们现在最为关键的是找到一个做平常的人的生活境界。比如努力地去做点什么，快乐什么，或是能给人以什么……”

    这个五官谦虚而形体臃肿的女人的这句话，让我一直思考。是啊，我作为最最平常的人，还能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境界呢？她说，她当年在香港中文大学做博士后时，也曾想过要做什么什么的，但后来陪别人去殡仪馆作了一次参观之后，原来的一切想法顿然改变。也就是尽量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望尽天涯路”只能是年少时的梦想，而不应该成为人一生永远的追求，否则就只能成为生活永远的羁绊。

    史铁生在《我的地坛》中说过，“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他在年轻时并没有想当作家的梦想，也不去考虑有生之年里要如何如何地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只是在生活中做着自己想做和能做的事。仔细想来，其实生活之中，成就事业也不该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而仅仅是过程之后的必然结果。如果一心只想着在落土之时的辉煌，而没有在做事的过程中平平静静地思索玩味，那又何曾能品味到生活的旨趣呢？

    我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应该做我能做的事。比如传授一些所谓的知识，讲讲些做人的道理，为别人带去一点点需要，然后上街买菜，回家煮饭，好好休息，再翻看些书；周末与朋友们到处去走走，或进深山，或看古堡，或河畔徜徉，或商场购物，或踢一两场足球。于是生活就悄然地富有生趣起来，而且还能时时听到心灵的回响，就已很是充实了。至于在如秋之将至时，能不能像一棵稻谷那样低头沉思，能不能感受到其中的厚重的成就，那则是另外一回事。

    也许有人会说，我的这种想法是“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的一种自我解嘲，是落寞者的自我安慰。这当然也有其评说的道理。社会的进步，总是需要有些人来点激进的大胆想象才行，就像“真的猛士，将奋然而前行”一样。但我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我拥有的只是一种原始而朴素的理想，正如海子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所说的那样：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需要的境界并不高，甚至可说是有点俗气，或者可以说根本就称不上是境界。

    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我认为是自由和快乐。而什么是自由，那就是在伦理道德和规则的底线上，想着所想，努力地做着所做，于是就成了最自由的人，于是也就得到了最大而又最永恒的快乐了。显然，快乐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人人可以获得。

    我是最平凡的人，只想获得最平凡的快乐，这就是我现时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