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大方百里杜鹃)
文/秋水长天
这两天老刘搬出外面住去了，晚上倒还有点觉得孤独起来，这是很怪的事。
记得前年，老刘与我一起来到这里应聘，然后一起被录用，还同时搁到最后才来报到，然后就一同被安排到同一间房里居住，假如要真讲到缘的份上的话，还算是有一点点的，而且我们平时的爱好也相同——能抽烟，一天一包。每天下班之后，就会躲到寝室里抽烟，然后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算得是一份能让人忘掉岁月风尘的消遣了。于是，每天晚上，除烟之外，什么也不会再去作过多的关心，也不晓得外面会有什么，或是还有什么，每天只关心的是兜里是否还有烟，够不够度过这个夜晚，如果没有，就会想到老刘会不会还有烟等等之类。而前天，他到外面租到了一套房子，搬出去了。开始时，我还觉得自己不会感觉到什么，也许还会更清静些，然而一到晚上，突然觉得原来睡到对面铺上的那个人不到了，拿出烟来抽时，不知道另外一支烟该递给谁了，还有有时想像往天那样丢一句话过去时，却发现没有接受者和反馈者了，还真不知是什么味道。也许就是空洞吧……
所以这两天来，晚上上床后，都会莫名地望着天花板，想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然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昨晚，关了灯之后，依旧是躺在床上开始自己漫无目的的遐想，突然，发现今晚好像有点不同——房间好像比以往要亮得多，几缕柔软的光华蹒跚着爬上了我的床沿，而且光源是从外面来的，于是又爬将起来，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的异样？隔着上了灰尘的玻璃窗望去，山下的城中并没有什么变化，房子依旧是像以往那样亮着它们的灯火，依旧是把所有的温馨关在那方块的用钢筋混凝土牢固起来了房中；车子还是像以往一样，如鬼火般在拥挤的大街小巷中肆无忌惮地逃遁……纳闷之中，往上一看，却发现一轮朦朦胧胧的月儿挂在空中。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推开了满是尘土的窗，月儿顿时明朗了起来：它洁净而清冷，寂静而苍远，能穿透万物而宠辱不惊！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我却忘了寒冷，肆意地遥想着关于它的存在。是啊，好久没有看到它了——它已经被我忘记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那无尽的零乱的假设或是“美丽”的追逐，多么可悲呀！
或许，在都市之中，很多人心中早就没有它了，它早已被都市所淹没！
都市之中，房中明亮的日光灯和闪烁的霓虹隐去了天空的一切！都市之中，只有房子和车子，只有瘾君子和婊子，只有骗子和戏子，只有羊子和位子，人们的眼睛全盯在了满天飞舞的香水物欲位高权重尔虞我诈逢场作戏和飞黄腾达，哪还能容得下你一个天外之物呢？可能房子是越来越大了，心却越来越小了；位子是越来越高了，自尊却越来越低了；科技是越来越发达了，眼睛却越来越模糊了；人民币是越来越多了，爱心却越来越少了，哪还能有功夫去想你看你一个令已无关痛痒的无味之物呢？细想起来，似乎是有其道理的。但这时，在我与它的对视之中，却觉得它亲切：它不是物却又更甚于物，不像物却又还客观地存在。是小时候与我一起玩耍的那几个同伴的脸吗？是那跳将进去就洗却了我一身疲惫的小河淌水吗？是那还在村头牛圈边零星响起的狗吠吗？是那此时还坐在床头咳嗽的母亲的呼唤吗？是那还在远方工地上佝偻着的兄长的身影吗？……然而，在都市之中，我们哪时候没见过一个个小孩，一整天一整天地被关在名叫“幼稚园”的高墙之内？我们哪时候没见过一个又一个背背着一个麻布口袋的在清晨时分把眼光伸向路边垃圾桶的父母？我们哪时候又没有见过在公交车上能在一个老太笨拙的动作面前快一秒钟就抢占到了座位后绽放出的笑容？……月儿啊，你见到了吗？都市淹没了你，但你不要被都市真的淹没呀！你见证他们记录他们吧！
面对着现在圈养的一代，我常庆幸自己是成长在放养时代里，那时，月儿时时陪着我们，山上林中、河边水里、故事缠绕的院坝、乃是伙伴絮语的床头，它让我们的心变得纯明，它让我们的心变得洁净，它让我们的心变得广袤，让我们的心变得温暖。面对着此时的月儿，真是问心有愧——这么久来，我混迹于都市之中，奔忙的脚步让我没有抬头的机会，劳累的身躯让我没有了凝望的情绪，疲惫的心灵让我没有了了悟的思维。是啊，月儿真的差点儿被我以此之名而丢弃了。还好的是在此时，我又找到了它，又在它已被都市淹没之时记起了它，这是庆幸之事！
老刘离开了，但我心中的月儿又来了——今夜故乡思千里，故乡此时也月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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