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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爱情》

(2006-08-16 22:32:59)
 
    城西,整个就是一个大工地。绿色的安全网把尚未竣工的楼盘包裹得密不透风,像铺天盖地的蝗虫;而夜晚降临的时候,墨绿色的“蝗虫”此刻又化身为美国大片《绿巨人》,还好,这一切因为有了花蝴蝶般漂亮的售楼小姐,并没有影响看房的、买房的人的心情,每天都可以看到花蝴蝶们引领着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于楼盘之间。售楼小姐因为有了粗陋的水泥墙和冰冷的脚手架的衬托,愈发熠熠生辉。

    小琴,就是售楼小姐中最美的花蝴蝶。

    她如同莲藕般的小腿从紫色的套裙中伸出来,你的目光顺着小腿往上爬,一寸一寸,都显得如此贪婪。当你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鼻尖的时候,你就总会想,在寒冷的冬天,你用温暖的手去触摸她凉凉的鼻尖的时候,一定会有一股巨大的电流将你瞬间击倒。
 
    售楼部和保安队都同属于这家房地产公司。小琴,当然也是所有保安似乎永远也摆谈不完的话题。可是现在,你要和一个年轻、漂亮,有着一份收入不菲工作的女孩儿搭上话,或者发生些什么故事,你没有充分的自信和相当的底气做保证,你永远只能是一个欣赏着。于是,每当小琴或独自、或引领购房者款款地从值勤保安面前经过的时候,保安们立即就像受到惊吓而一哄而散的麻雀,瞬间无声。

    当然,员工餐厅就是每天午餐保安最向往的地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保安们每天都在和售楼小姐们共进午餐。这一时刻就特别值得期待,当然,这是针对保安们来说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骄傲得像一只仙鹤的小琴一出现,员工餐厅的空气似乎都要变得粘稠起来。那些平日里喊着嗓子说话、肆无忌惮地大声谈笑的保安,此时就好像谁控制了遥控器,个个都变得矜持起来,身躯里都像插入钢筋,直挺挺地。所有的目光有意却又装作无意地往小琴身上扫,可小琴却从没有注意过这些眼睛里都在喷射火苗的保安们,在餐厅一隅,小琴优雅地低声和女伴们谈笑,一勺一勺精致地吃着,有点像中世纪油画里面的人物。

    保安们就希望发生些什么,起码让小琴知道,在她的身边有这样一群保安,不乏英俊、不乏幽默的保安。怎样能够引起小琴的注意呢?于是,保安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老实而性格又内向的小兵。

    22岁的保安小兵个子虽然挺高,但身材却很单薄,一身保安制服好像有些不合适,并没有为小兵增添几分英武或者阳刚,小兵就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小兵排队打饭,有人“不小心”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小兵的汤碗摔在地上,溅了一裤子,引起餐厅一阵哄笑。

    小兵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个趔趄,人仰马翻,小兵就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四处找自己的餐具,又引来一阵哄笑。

    或者,小兵总会感觉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但他哪里知道,他的后背不知道是谁贴上一张纸条,上写“能吃就是福”。

    ……

    于是,小兵就成了餐厅里佐餐的一道“开胃菜”。当然,成效还是明显,每次小兵被人哄笑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他那笨拙、尴尬的模样,都会引来小琴的目光。不过,分明可以看到小琴细细的眉毛稍稍一拧。

    可是,有一天发生在餐厅里的事情却让所有的人感到无比震惊,甚至保安们恨不得自己是小兵该多好。

    还是在吃午餐。保安和售楼小姐虽然表面上看来泾渭分明,可是似乎有一股暗流在蠢蠢欲动。就有几个保安互相在递着眼色,然后,其中一名保安开口说话了,保安一队要和保安二队打个赌。这一提议一出,大家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似乎只有小兵还蒙在鼓里,他问,赌什么。就有人接话道,赌喝汤。两队选派一人,谁喝得少,就请客吃火锅。当然,小兵被隆重“推荐”第一个喝。

    一碗,两碗……一旁实在忍不住笑的保安们终于像炸了营,甚至有人笑得钻了桌子。

    小兵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打着饱嗝,准备喝第四碗,这时候,情况出现了。只见小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小兵的面前,一把夺过小兵手中的汤碗,说:“他们在戏弄你,你笨不笨啊?”

    仿佛是电影里定格的镜头,餐厅里不仅仅是保安,所有人都固定一个姿势,凝固一个表情。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小琴竟牵着小兵的手说到她们那桌吃饭。

    一定是小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边走一边说,喝几碗汤算什么,他在农村干完农活回来,一口气可以喝四瓢井水呢!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随后,有人看见小琴和小兵在花园里散步;看到小兵骑着单车载着小琴在马路上快乐地飞奔;看到小兵宿舍出现小琴的身影,小兵的枕边出现什么市场啊、营销啊、策划等方面的书籍,小兵说这些都是小琴送给他读的,于是,小兵的床头灯,每晚都亮到很晚……许多保安都这样说,小琴竟和小兵谈上恋爱了!语气里明显有嫉妒的成分。

    可是,小兵一直纳闷,他和小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恋人?小兵没有奢望过,小琴太优秀,不仅人漂亮能干,心地也善良,自己一个农村出来,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保安,怎能配得上她;朋友?可小琴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好?鼓励自己参加成人高考,参加计算机补习班,给自己买来许多书,提醒自己给家乡的父母打电话,生病的时候还买来药……小兵开始失眠了。

    美丽而艰难的问题小兵无法破解,不过,小兵却慢慢地发生着变化,走起路来身板挺得直直的,说话的声音也洪亮了许多,人好像也变帅了,其实,小兵是一个挺拔英俊的帅小伙。

    小兵想了很久,一定要当面向小琴问个明白,可是,每次面对小琴的时候,小琴似乎知道小兵要说些什么,总是岔开话题,小兵面对小琴那双水般的眼睛,窘促得红着脸。

    两朵云只有在一个高度才能形成雨,小兵是那其中的一朵云么?日子就这样在快乐而又有几分淡淡的感伤中度过。

    小兵由于工作出色,被提拔为保安队队长。

    那天晚上,小兵特地邀请小琴吃晚饭,小兵下了决心,一定要正式向小琴表露自己的心声。

    举起酒杯,小兵眼睛里住满深情,他说,小琴,谢谢你,这两年来,我……没等小兵把话说完,小琴就说:“小兵,你是个好小伙,聪明,诚实,善良,我很喜欢你。你要说什么,不要说出来,你这么年轻,今后的道路还很宽广,你一定要努力。”

    在那个春风醉人的夜晚,小琴和小兵徜徉在落英缤纷的梨花树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兵所在的保安队由于成绩突出,代表区参加市里的保安技能大比武和表彰大会,并且,小兵还要在会上发言呢。为了能在技能比赛上取得优异的成绩,整整一周,小兵和同事们都在加紧训练,其实,小兵还有个想法,比赛一结束,他一定要捧着奖杯,当着小琴的面,把那句埋藏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

    忙了一周,没有和小琴联系,就要整装出发了,小兵来到售楼部,却接到了小琴同事转交给他的一封信。

    “小兵,我的托福考试过关了。我准备到国外和我相爱5年的男朋友结婚,为我祝福吧!

    小兵,好好地把握自己,不要放弃,保安工作不是你的将来,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会一直关注你。祝你比武取得好成绩。小琴。”

    一下子,小兵什么都明白了。所有的往事就像扑面而来的柳絮。

    小兵紧紧地攥着信笺,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泪水此时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小兵心里默默地重复着一句话,谢谢你,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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