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浩浩……”带着哭音，已经“变形”的女声突然惊叫起来，让正乘坐着从固原驶往银川的长途汽车，已经昏昏欲睡的的男男女女们，骤然惊醒，起身循声望去——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声不吭的小孩子，使劲地摇晃着，惊恐地呼叫着，邻座男人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呼叫“皓皓”的声音颤动着——不用说，他们口中的“浩浩”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

那时候，汽车正在快速地向着银川方向行驶，全车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个孩子身上；看不到的，便竖直了耳朵，焦急地等待那个“浩浩”的回应。我坐的位置，虽然离得不远，但怀里抱着电脑等物件，无发起身，而前面的乘客又几乎全部站起，挡住了我的视线。只能借助空隙，看到那位父亲的侧脸，以及那位母亲的后脑勺。

偶尔，情急之下，几近崩溃的母亲抱着孩子翻了身，调整方向时，我才看到了孩子的面容——那名叫“浩浩“的男孩，约莫一岁上下，此时眼光呆滞，露出大半眼白，在母亲凄惨的呼叫声中，没有一点反应。

在乘客们小声的议论中，以及旁边乘客关心的询问和孩子父亲短暂的回答中，我逐渐理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孩子因患急性肺炎，夫妻俩正带孩子赶往银川救治；不想途中突生变故，孩子翻着白眼，不言不语，吓坏了年轻的父母。

乘务员是一位中年男性，不知是走南闯北经历的事情多了，见怪不怪，还是临场处变不惊，听到呼号声，走近事发座位看了看，说了句“不要慌，没事的”，并且建议“掐人中”！随后想想了，征求那对父母的意见：“马上到中宁了，要不先在那里下车送医院？”

“好啊！好啊！”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跟着妻子呼叫孩子名字的父亲应了一声。那位母亲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嚎哭着嚷嚷：“快啊，快点啊！”然后继续摇晃着孩子，哀嚎着叫喊孩子的名字，或许还有依言掐孩子人中穴。

乘务员自顾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电话联系中宁的医院。车上的乘客也都悬着一颗心，等待着急救车的出现。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其实，不仅吓坏了当事者，也让车上的乘客们惊吓不已，特别是妇女和孩子。我身后坐着的两个女人，就这样从一开始便密切关注事态，进行“实况转播”般的议论：“快看，孩子眼睛都不动了……叫不醒啊，怕不行了……呀，好像有点反应了……”

随着时间推移，那对父母的声音小了，孩子似乎有了转机，开始“哼哼”，并且逐渐清晰起来，就是那种难受的“哼哼”，那种有话说不出的“哼哼”，当然，也有可能是孩子尚未学会说话之前，不舒服地反应。

不管怎样，孩子有了反应，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下，车上开始有孩子询问父母“那个孩子怎么了”，那位母亲依然紧密地关注着孩子的变化，旁边的父亲则一遍看着孩子，一边不住地询问是否快出站了，同时也开始收拾东西。

终于，我们看到了中宁高速出口的收费站，而站口外面，已经停了一辆小型救护车。那时候，我身后的女儿也发现了救护车，和旁边的另一个女人说：“哈，到站了……你看，救护车已经来了……”

车出站还未停稳，那对夫妇已经抱了孩子，拿了行李，站在汽车门口急着下车。

而等候在站外的救护车，无疑给包括我们这些乘客在内的人们，带来了希望。就在全车人目送一家三口下了汽车，上了救护车后，长途汽车又默默地调转车头，重新开进站，驶上高速路。背后依然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又调转车头了……哦，重新上高速啊……这个司机人真好！”

一辆长途汽车中途驶下高速，尽管是举手之劳；急救车迅速赶往“救护现场”，尽管是应尽之责，但在这个还未回暖的春节里，这一切似乎又都带给人们无法言说的温暖——一个幼小的生命，或许就在这样“顺理成章”的救护下，绽放生命的灿烂；而如果，我们某一个环节再迟疑，拖延，或者孩子的那口气无法吐出，不仅仅那对年轻的父母会痛不欲生，我们这些旁观者的心中，或许也会增加一段难以消解的疼痛记忆。

“这个司机人真好！”这是高速路上，惊魂一刻之后，最好的结语。而在这段行程中，不仅仅有这样的好司机人，好乘务员，那些善良的，为不相干的人担心、替别人着想的人们，也同样闪耀着好人的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