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阐义】题解。本篇取名叫《会奥》,原因在于想衡平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
古文学派与今文学派的分歧,用比较草率的话来概括就是古文经学是“我注六经”,今文经学是“六经注我”。前者注重字词的原本意思的探究,所以被讥讽不知全篇,后者往往观其大略,然后综合地讲述经典的旨义,这当然难免师心自用,把自己的意思附会成经典的意思。事实上,想要让经典符合自己的心意实在太过简单,现代解释学对此有着明确而且清晰的论断,就是只要你想,你一定能够把经典解释成你想要它成的那个样子。因为经典没法说话,不能为自己辩护,怎么解读也就成了解读者的事情了。所以,今文学派的论著往往有论证不严密的地方,曲解甚至故意曲解更不在话下。
衡平两派不是和稀泥,不是这边采一点,那边采一点。孔夫子说,这种和稀泥,不去了解内在关节,只是在表面上糊弄一下,是不折不扣的“乡愿”。太过鄙陋,也太粗俗。所以乡愿不是中庸,中庸更不是和稀泥。那么衡平的思路是什么呢?
首先搞清楚经典的本来面目是一定要坚持的,不管后世加给它多少它没有的意思。即便是把原意当作种种意思中的一种,也有弄明白的必要,这当然需要把字词搞明白。而一个个字搞清楚了,或者说,搞清楚了一部分核心的字词,或许能窥见全篇甚至全书的妙处。这是古文学派留下来的经验,不要怕麻烦,不要忌惮割裂,裂帛之间正是锦绣之美。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同样为古文学派所不取。
其次,时时以综述的心态来观察文章,也很重要。综述本身需要具备相当的功力,我甚至以为,非大师级人物不要来做综述。综述是任何一篇论文开始第一部分都会有的,但做好综述真的不容易。不但要博,而且要精,缺一不可。能把综述做好的人,一定既是狐狸又是刺猬。所以要说为什么综述那么好,不妨从为什么综述那么难说起。因为综述能够进入各派学说的微妙之处,把看不见的隐秘的联系找出来呈现。比如法家尚功利、尚主导,道家尚清虚、尚无为,完全相反、格格不入,不深入义理考察,谁能想到法家出自道家?《史记》把老子与韩非子合传,唐代司马贞评论老子学说时,明确指出老子以清静无为立其学说,但分为两支“庄蒙栩栩,申害卑卑。”庄子的一支“栩栩然”,飘忽不定。申不害的一支却非常落实。申不害,法家的代表人物,和商鞅一路人。司马迁也说得很明白,庄子、申不害、韩非子,不管是放论、闲散还是是非之心浓烈、刻薄寡恩,“皆原于道德之意”。一个“原”字,把学术源流说得清清楚楚。可见古人多半是体悟到了他们之间的微妙印证。
不能说这种印证通过寻章摘句不能得,但寻章摘句以何种角度、通过何种形式、到何种程度、因何种通道而达成,却不容易说清楚。所以,全篇综述的方法,仍然是不可替代的。
古文经师摘字摘句,实际上是把字词的本意、原意坐实的努力,这是最基础的隐奥。而今文经师察其大端,通观全篇,会其要旨的贡献也不可磨灭。所以本篇从古文那边取一个“奥”字,从今文这边取一个“会”字。目的在于,方法论上,实现实证与体悟共存;目的上,大旨伴随隐微,一边都不偏废。
当然,这是学术上的期望。至于效果,只能让诸位批评了。
以上姑且称之为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