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皮球歇歇来

    小皮球，歇歇来，落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五五六，五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五六五，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
    两根蹦蹦跳跳的橡皮筋，一头环绕一站立小姑娘的脚踝，另一头在天井铁丝网上，其他小姑娘或轮流或一起，活动双脚，边灵活地踢踢挞挞，边齐齐哼唱儿歌。
    我和许多小伙伴真羡慕煞天井内的一切，与寸土不生的灰白水门汀街道相比，打扮漂漂亮亮的天井，真算是沙漠中的绿洲。花圃内培植菊花、兰花、月季、仙人掌等花花草草；大金鱼缸里面摇头摆尾的乌龙、狮子头、珍珠黑，黑黑红红黄黄地映衬在繁富茂盛的绿荫下。差点儿的天井也用一溜花盆几株喇叭花藤点缀一番。更何况有些院子内还有壮实的大树。我印象最深的一棵白玉兰，真大真高，有些花儿连挨邻的三层楼晒台也采摘不着（我们得用根头上捆扎铁丝钩儿的长杆才行）。叶子密密麻麻的，秋天到了，一院子搁浅翻转的小船似的枯叶，外面街道也溢得满处皆是，我用脚板痒痒地踢着。

    每逢夏天，天井愈加优越。院主浇湿空地，一家人隔着铁丝网欣赏弄堂内吵吵嚷嚷的纳凉人堆，清静惬意。幸好，对门9号的老许与我家关系不错，愿意接纳我这个毛孩子。他四十几岁，在机械厂工作，特别喜欢世界大事，是个《参考消息》迷。他觉得能占有《参考消息》的人，当然上档次有级别，偷偷地把它们藏在大厨顶上，免得泄露机密。但，他还是愿意对好奇心强的勃撒纳沙纳吹吹，以减免寂寞。因为不论成人还是孩子都觉察出他信口开河，眼光不行，于是碰不碰到就和他瞎绕找碴子。相形之下，我倒是个忠实的听众，第二天课间休息时，还如实传达，同学们面对渊博宏富的信息，目瞪口呆。
    尽管这样，天井的铁丝网拘不住“的铃的铃铃”、“睢睢睢”从土壤草丛砖块间传出的悦耳的进铃子声与蟋蟀声；更拘不住藤类植物攀爬蔓生的本性——丝瓜的小黄花和蓝、紫、玫瑰色的喇叭花伸展着越出菱形的铁丝格子，灼灼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