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从流连宾馆出来，到彩云市国际机场不过三十分钟车程，李麦来到机场派出所时，马静明和王英正在派出所候着，派出所安排了五名干警协助。吴天木的机票是上午十一点五十分，大约在十点十分左右换了登机牌。通过机场监控录像，可以看到吴天木很警惕，不时观察安检通道的情况和周围环境，在他确认一切正常后，十一点三十五分才排队进入12号安检通道。吴天木收拾好随身检查物品，整理好行李包，步出安检通道时，两名干警一左一右控制了他。马静明出示了警官证和拘留手续，说：“吴天木，你涉嫌与一宗入室盗窃案有关，请协助警方调查。”

    吴天木回头看了看，前后左右有七八名警察团团围住他，有些沮丧地伸出了手，马静明利落地用手铐锁住了他的双手。

    从机场侧门出来，马静明请示李麦是留置在彩云市还是回前方市。李麦看了看吴天木，对马静明道：“即刻启程，押回前方市看守所。我已经请求彩云市局，另外安排两名武警沿路护送。”

    李麦和王英上了警车，马静明和两名荷枪实弹的彩云市武警支队战士押着吴天木上了囚车。两辆车拐上机场高速，风驰电掣消失在通向前方市的高速公路上。

    虽然是警车开道，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也折腾了八个多小时，达到前方市时已经华灯初上。吃过晚餐后，李麦让马静明连夜提审吴天木。马静明和王英在审讯室里提问，李麦则在监控室时旁听，画面通过摄像头清晰地出现在电子显示屏上。

    李麦对这起简单的入室盗窃案很重视，不是因为盗贼的猖狂，而是李麦深层次考虑是否与“猎虎计划”关联。从审讯的整个过程来看，吴天木的口风很紧，甚至否认来过前方市，几乎把自己与入室盗窃案的所有关联推得一干二净。当王英调出了吴天木进入小区路口的监控录像，以及楼下张妈的指认材料时，吴天木才低下头。

    “说，进入南抚小区8栋二门三楼B座究竟是什么目的？”马静明拍着桌子厉声问。

    吴天木抬起头，扫了一眼马静明和王英，又低头不语，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可以不说，私闯民宅侵占和盗窃的嫌疑罪名已经成立，我们会进一步加大案件侦破和证据搜索，届时提请检方公诉定罪。”马静明缓和语气，低沉而又不失威严地道：“你的案件不是普通入室盗窃案那么简单，是对公安警察的挑衅、对抗或者恫吓，后面一定会有幕后推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说我们也会查得水落石出，让你和你幕后的人及其所犯下的罪行在阳光下曝光。”

    ……

    李麦关掉监控录像，在走廊外点燃了一根烟。马静明出来时，李麦招了招手，俯耳道：“一方面轮流分班，继续加大审讯力度，彻底打消他精神支撑，另一方面，组织人手加大对吴天木侦察力度，找出其幕后主使。这个嫌犯非常重要，要单独关押，加强保护，我判断其幕后应该与国际贩毒团伙关联。”

    马静明点头，说：“李大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手从他工作和生活的圈子着手调查，至于这边的审讯，我会加大攻心战术，不愁他不会开口。你先回吧，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报告。”

    回到家里已经子夜，李麦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再进到卧室，妻子斜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知音》杂志，显然已经睡着了。李麦小心地拿走妻子手中的杂志，轻轻地把她抱起平放在床上。在他整理棉被时，芒果呓语了一句：“回来了？”

    李麦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拍了拍芒果身上的棉被，再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李麦来到阳台，点燃一支烟。夜色朦胧，城市灯火在远处和近处忽明忽暗，仿佛无数星星在夜空眨着眼睛。李麦的心片刻也未曾消停，他的内心有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最近的事情是多了一些，多得让他措手不及。其实再多的事情也累不垮人，精神的支撑才是最重要的。李麦的精神支柱不会垮掉，因为他的身后有一个让他足以珍爱的完美的家。但这种精神的支撑最近受到冲撞，时而涌起一种破碎感。他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之中的手在扼制自己，会让他在梦里透不过气来。有时他想，人是不可以犯错的，如果一步错，步步皆错。对于婚姻爱情，李麦从来没有正面对自己有过理直气壮。即使在当年结婚生女之后，每每想起与珍珍的那段纠葛，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果有，再苦再难以下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他曾多次鼓足勇气想向芒果表露那一切，可是每每欲开口之时，他又患得患失，不得不放弃了。人是生活在矛盾中的，水至清则无鱼，有时些事情不说清，或许比说清更好。他这样安慰自己，下意识想把它沉到记忆深处，不再醒来。事与愿违，哪壶不开提哪壶，越是刻意远离的故事，偏偏又沉渣泛起，这让李麦始料不及……

    “洗了没？”芒果披着外衣来到了李麦的面前，递给他一杯白开水问：“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李麦扔下烟头，接过芒果的白开水，回到客厅，有些歉意道：“老婆，对不起，又影响你休息了。”

    “没有就好。”芒果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李麦，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太累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心事重重，是不是压力太大？”

    知夫莫若妻，芒果不是多心，她感觉到了丈夫内心深处的纠结。

    李麦顺手拿起遥控起，打开了电视。他拥着芒果掩饰道：“哪会有心事，只不过最近的案子积压，有些压头。老婆，你别多心，睡吧，那些工作上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哼，我才懒得理你。”芒果推开了他，道：“关了电视。我给你放水，去洗，早点上床睡觉，别垮掉，我还指望你给你老婆女儿多服几年劳役。”

    “是。”李麦关掉电视，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你娘俩不嫌弃，我就给你们服个无期。”

    “别钻牛角尖，别死拧，你这人就是不会转弯。”

    芒果说完，进到洗手间放好热水，又转身进到卧室。这时，李麦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李麦打开手机，是马静明发来的消息：“李大，好消息。吴天木这里有谱了，说要单独见你，明天你过来一下。”

    李麦的手抖了一下，芒果把睡衣递到他的手上，道：“发什么呆？快去洗！”

    “哦。”芒果进了卧室，李麦才木然地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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