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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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短篇小说 |
管伯
好你个莫奈,自家女儿淑芬主屋离红线三米就能纳入拆迁范围,俺老管的主屋只离红线二米五,可是用皮尺量了的,咱就不能纳入?是什么原因?不就是有一个当支书的爹?
这个社会难不成真没道理讲了?朝廷有人好办事,你淑芬的爹当了土皇帝,就可以搞特权,可以谋私利,偶小老百姓一个,就活该受这冤枉气?
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到头来怕落得个鸡飞蛋打,还得想想法子。对了,文武兼备,先来文的,文的不行再换武的。文的自然摆道理,好言好语地说,你家淑芬离红线三米能拆,我家只离红线二米五,只要纳进来了偶也不为难他,哪有不搞错的时候,就当是村里不小心弄错了的,谁没有出错的时候?有错就改,改了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脸上都有光。武的就得夹生点,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他不安生。先是胡搅蛮缠,再是阻工闹事,把事情搞大,大了自然有人来收摊。不相信莫奈你有九个胆,你要这样子搞,偶管伯就不怕当黑旋风,一把斧头砸了你这土皇帝的土龙椅。文攻武略,老管比得过智多星了,嘿嘿。
主意是有了,赶紧,趁热打铁,这就上老莫家去。
灶大
灶大我虽然是土厨子,可也是老乡嘴里的大师傅。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这次铁路修到了家门口,怎么也得倒腾出点财喜来才是,没想到第一回合就让凉水塞牙,背时到了家。本来就住在铁路的边上,修一线时,在红线边上可拆可不拆的,全村象我当时那样固执不迁的没有第二户。还不时因为当时自己楼房成色新,再加上贪念那两万元补偿费,要不然,也不至于受这几年活罪。火车从床头过,一听到火车叫,头皮就发紧,指望这次拆迁后搬远一点,让自己好生清静清静的,谁知道铁路竟然从那边过,老线遗留问题一概搁置,看样子心里的那个愿望成泡泡了。这次如果不能迁,估计一家人都会得神经官能症。
话又说回来,硬是住不下去还得找政府。现在电视里天天播和谐社会,以人为本,人如果都活不下去了,还本个屁。老莫,对,应该找莫书记反映反映这个实际困难,打个擦边球。讲严重一点,不解决的话,长此下去,会闹出人命来。
要解决搬迁问题,得抓住核心,也就是关键人。莫书记一发话,估计这事儿有九成把握,对就找老莫。退一万步讲,大不了,以前那两万元不要,也要争取在这次拆迁范围。
不能空口讲空话,得准备一份见面礼才是。拿烟酒打眼,干脆给红包算了。红线还得红包牵,这个东西时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见效。
我想过了,这次一定要解决问题,红包的数字不能小,应该在四位数以上,这样就增加了成算。马上就要公榜了,如果能榜上有名,花多少钱也值。抓紧机会,把老莫一砣打晕了再说。
我越想越烦,估计再这样下去,不得思想病也会得神经病。我是谁,我是云哥,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手下的兄弟没上千,也快上百了,这点卵事都搞不定,白当老大了,干脆一刀把脑袋割了算了。
想想当年修一线时,那些土方工程包头,谁没给我利屎?云哥这个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西瓜岭一架打得天昏地暗,虽然身上上中了五刀,在里面耗了两年,但放倒了对方五个,那个架势,乖乖,威风。
修铁路是个来钱的事儿,工程活儿揽个百千万,估计不发也不行。重点工程环境护得紧,强揽肯定是搞不得了,风声紧,弄不好进号子,里面的日子不好过。铁路从我家门前过,拆迁竟然没偶的份,什么意思?虽然距离红线有三四十米,但影响肯定是少不了的。爷们通行事小,睡觉事大,那种火车的轰隆声,还让我活不活?
老莫,你爱咋地都行,我的问题一定要解决。我可不是好欺侮的人,你等着,我来给你用拳头讲讲道理,不让我拆迁,我就住你家大堂。拿把薄刀壮壮胆,这就上支书家去,弄不好就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死我活的。反正咱烂命一条,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
老莫,云哥我今儿就让你莫奈其何一次看看。
莫支书一清早眼皮直跳。早跳官司午跳财,看样子今天日子不顺。莫支书一站直身子,就看到强嫂远远从对面山上过来。老莫本来蹲着吹袋烟,刚磕完旱烟杆里的烟灰,准备去厨房喝凉水,就看见强嫂扭着水蛇腰扑面而来,看她那架子应该是冲他来的。
莫支书知道强嫂的来意,一定是因为铁路红线。莫支书一想到拆迁头就大,自认为当支书快二十年了,什么风浪都经历了,就这事儿劳神。打从上面的政策一宣布,他就知道,劳心的日子该来了。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那“瓜田不扯履,李下不整冠”的境界,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村官不难当,小老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心放正,再困难的事情也能办好,再不易的关口也能闯过。二十年了,老莫支书的位置稳当,全凭自己有这个底气。
村支部是中国最小的支部,也是组织最基础的部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个理儿谁都清楚。老莫深知,群众工作不做好,铁路不能开工,这个支书也就当到了头。
莫支书索性搬了一张大师椅,放在堂屋中间,刚刚坐下,强嫂就飘到了自己面前。
“莫书记,您在家啊,真是太好了。”强嫂人还未进屋,脆生生的声音早爬进了老莫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