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百篇精短散文之二(人物类) 犁花(下)

(2007-06-21 00:00:01)
标签:

人物

散文

犁花

说话的云

分类: 矜漍散文
         新浪读书:洞庭听风             欢迎进入现代文艺圈 

 

    “犁田的犁,稻花的花。”她有些调皮地给我介绍她的名字。

    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取这个“犁”字,正要发问。她会心地一笑,道:“我妈妈生我的那天还在和父亲耕田,母亲给取名泥花,泥土的泥。父亲见那名字土了一些,便谐音用了这个犁字。”

    我把自己的名字也告诉了她,让她称我云哥。她很高兴,甜甜叫了一声:“云哥!”我听了异常亲切,感觉我们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来到路边餐馆,车上的乘客大多开始叫了饭菜。我让犁花找一个位置,点了两菜一汤,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我问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她沉吟了很久没有回答。许是职业记者的习惯,我对她的身世很感兴趣,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云哥,我一看你就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其实我的身世很苦,一般不向人说起。云哥有兴趣听,我就慢慢说给你听,说给你听的过程,也是自己放松的过程。五年了,我有一肚子的苦水,还真没有和人说起过。”

    犁花开始诉说她的身世。中途,吃完饭,结账时,饭菜钱一共28元。犁花坚决塞给了我21元,我怎么推也推不掉。她说:“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可能付不起,现在条件好多了。你们文化人也不容易,今天本来麻烦你够多了,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掏。”

    距离长沙还有一半的路程。犁花就用她那很动听的地方方言娓娓道着她的人生历程,不紧不慢,没有表情,似乎在诉说着他人的故事。

    在农村,俩口子操持一个家,如果没有大病大灾,只要勤劳,小日子一般都过得很滋润。犁花是荆州人,本有一个十分温暖的家庭。一家四口人,爸爸、妈妈生下她后,想要一个儿子,在犁花两岁那年,便有了弟弟。夫唱妇随,一双儿女人见人爱,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在犁花十二岁那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妈妈因为严重贫血,一头倒在了泥田里,送到医院抢救了三天,也没有抢救过来,留下了两万多元的债务。家庭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了她爸身上。看着正在读书的两个孩子,犁花爸爸没有再娶。她向两个孩子保证,一定让他们读书成人。

    犁花爸拼命挣钱还债和供孩子念书。家里的六亩田没有丢,农忙时在家干农活,农闲时外出打工。收入和付出免强应付得过去,就是没有多余的钱还债。这更让犁花爸自加压力赚钱。在犁花十五岁那年,犁花爸听说长沙湘江的沙场工资比较高,便和老乡结伴来到了湖南。先后辗转进了四五家沙场,终于选择了一家,每月可以挣到2000多元。沙场的工资采取计量制,多劳多得。犁花爸没日没夜加班加点,他的工资每月都是最高的。他给犁花姐弟写信,信心十足地说,不出一年就可以还清全部债务。姐弟俩很高兴,回信说,一定好好用功读书,将来回报爸爸。

    如果人生能按照个人的意愿发展的话,世界上也就不会演绎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有一句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

    犁花爸为了多挣钱,每天都工作十个小时以上,这让他十分辛苦。一天晚上,河水上涨,放假休息,大家都上岸去镇上吃喝玩耍去了。犁花爸主动和一个年纪稍大的船工守船,这样可以多挣到20元工资。他们俩轮流值班,主要防备别人上来偷设备。轮到犁花爸值班巡查时,老船工还没有合上眼休息,就听到“啊”地一声,犁花爸因疲劳过度,掉进了河水中。老船工跑出来时,只看到犁花爸被卷进河水里的一条腿。夏汛刚到,河流湍急,他也不敢下河,连呼“救命”。等喊来人时,犁花爸早没了影踪。第二天、第三天,一连沿河找了五天,都没有发现犁花爸的尸首。

    犁花赶来时,她只看到父亲浸着汗渍的一件破衬衣。犁花沿河整整跑了三天三夜,呼唤爸爸三天三夜,后来,声音嘶哑得发不出声。

    犁花爸就这样走了,扔下两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沙场礼貌性地表示了三万元钱。

    犁花回到家时,姐弟俩抱头痛哭,欲哭无泪。望着一贫如洗的家,姐弟俩争着回家务农。犁花本来成绩很好,保送到县重点中学读高中。她说什么也要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弟。把妈妈治病留下的两万元债务还清后,所剩资金寥寥无几。犁花把钱存给弟弟读书,把农田的担子一个人支撑起来。

    对于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而言,犁花的确过早承担了家庭的重负。耕种五六亩农田,其间的艰难辛苦可想而知。好在村里人都很帮她,手把手教着她做农活。特别是村主任,隔三差五来到她家,送这送那。弟弟也很懂事,休息时就帮姐姐回家做事。犁花居然在那个秋季从农田里收获了三千元,这让姐弟俩异常高兴。

    这时的莉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象早春的山茶花,清甜可人。

    “禍不单行。”在一个夜色深沉的冬夜,四十多岁的村主任假惺惺来看望她,心无遮拦的犁花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对自己垂涎已久。就在那个冬夜,他象一头发情的公狗,残忍地蹂躏了她。她拼命反抗,可是无济于事。凄怆的呼救声在广袤的寂夜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犁花想死,她整整哭了一夜。想到正在读书的弟弟,她放弃了轻生的念头。第二天,她来到县公安局报了案。当天,村主任就被送进了监狱。可是犁花却无法在村子里呆下去了。她无法忍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和村主任家属的指桑骂槐。

    从此,犁花踏上了漫长的打工之旅。先是在工厂,后来去餐馆。这时,弟弟已经读到了县高中,成绩越来越好,需要的经费也越来越大。犁花听说歌厅赚钱来得快,便最终走进了娱乐场所。

    她每晚吞着泪唱歌,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一干就干了三年,她赚了二十多万元。弟弟考上大学的那年,她再也不愿意当坐台女了,便来到武汉,接了一家小杂货铺,经营烟酒副食,从些过上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父亲走后的每年端午节,她都要带着纸钱、粽子之类的祭品,来到她爸爸消失的那段河流拜祭他。她听说他的爸爸是被鱼吃了。两千年前,屈原也是在湖南汩罗江被鱼吃了,后人为了纪念他,便有了吃粽子的习俗。她选择这天来祭奠父亲,就是希望鱼儿不要分食他的父亲。

    所以,她年年都来。这天,她可以好好地在这里回忆父亲,感应父亲;也只有在这天,她可以肆无忌惮,痛痛快快哭一场,尽情释放心中的压抑。

    犁花说到这里时,眼泪已经浸湿了衣襟。我递给她一片纸巾。擦去脸上的泪花之后,犁花很自然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侧过头看她时,她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没有眨眼,视线里也绝对没有目标。我不忍再惊扰她,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当我再次侧过身来看她时,她的头耷拉在我的肩上,已然沉沉睡着了。这次,她睡得是那样深沉。我当时想,她那时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假想中的父亲呢?在梦中,她是不是把我的肩膀当成了她父亲宽厚的胸膛呢?我不得而知。

    车子到达终点时,犁花才醒来。我帮着她把一大包祭品提下车时,她十分真诚道谢。她说:“云哥,谢谢你,今天是我最痛快的一天。”

    分手时,她突然记起似地折回来,把手机号码告诉了我。她说:“云哥,下次有空去武汉,我请你吃饭。”

    我点了点头。她很快消失在都市如潮的人海中了。

    后来,因为工作忙碌,我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等我想到给她打电话时,已经过了大半年。我拨过去时,发现已经成了空号。

    我是她生命旅途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她却不是我的一个过客,在我记忆深处,这个鲜活女子坚毅不屈的影子常常浮起。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想起她。一个梨花带泪的女孩,沿着青草漫溯的河堤,悲哀地呼唤“爸爸”,一声又一声,是那样地楚楚可怜,那样地孤苦无依……

    上节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