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星期天让我感动。转子和米兰两个坐台女用不同的方式震撼了我的内心。尤其是转子,虽然交往甚密,但起初的动因或多或少夹杂了工作的原因,对她的印象多少有些鄙夷的成份在里边。现在却不得不让我汗颜,愧疚难当。看一个人的表象往往得出的是错误判断.和转子交往有那么久了,了解她的程度竟然是那么浅薄,要不是昨天的与她同行,永远也不会知晓到她的另一面。
昨天,从老婆婆处出来后,在我的央求下,转子又陪我走了五六处地方,直到深夜才归。我看到了许多孩子望着转子渴望的眼神,和这些眼神里装满的感激,转子的形象一夜之间在我脑海里高大起来。一大早,顾不上吃早点,我就来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写稿。不一会,一篇近1000字报道草样就完成了。我打印出来后认真地审核了一遍:
一名歌厅伴舞小姐的大爱义举
(本报讯)11月22日,本市最偏远的泥马县一栋简陋农舍前,一家老少四口,齐刷刷地跪在一位二十多岁女子的面前.年长的六十多岁,年小的只有七八岁,他们的眼里都饱噙着泪花。年龄最大的马守财嘴里连声直喊:“谢谢恩人!”这是记者当天在泥马县芽才乡豆花村看到的感人的一幕。原来,他们是为了感谢这位妙龄女士三年来对这个家庭的无偿资助,使两个孩子顺利上学读书,发自内心感激,而真诚地一跪!
据记者调查,这位女士资助的对象不止一家,三年来,共资助了10名孩子,整个捐助的金额已达3万元。
让记者万分吃惊的是,这位妙龄女子竟是本市最大的娱乐场所香格里拉夜总会的一名服务小姐,名叫转子。当记者采访转子,问她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三年坚守,爱心资助这些孩子的呢?
“是眼神,孩子眼里的渴望!”转子无不深情地说:“资助的钱不是很多,孩子们的真诚常常督促自己为他们做点什么。”
多么朴素的话,不得不让人侧目而视。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三年前的一个夏夜说起,转子一个人漫无目标在街上走。这时,天色骤变,她正准备往回赶,突然,看到了两位年近七十的老人拉着满满的一板车破烂,老头在前面拉,老婆婆在后面推,非常吃力地往前进。转子心里一动,忍不住上前帮助用力推起来。两位老人忙感激地劝她别动,担心弄脏了她的身子。此刻天开始下起了雨,转子没有思索继续用力往前推。当转子把他们送到家,看到他们居家简陋状况时,转子惊呆了.两位老人居住在一个棚子里,面积不至二十个平方,又湿又潮。阴暗的灯光下,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在看书。转子了解到,孩子的父母在去年乡鞭炮厂爆炸事故中双双被炸死,只好跟着爷爷奶奶过着流浪的拾破烂的生活。眼看就要开学了,她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所以两个老人没日没夜加班加点,为的是给孩子凑学费。转子看着女孩清纯的眼睛,问她的名字。女孩说,姐姐,我叫刘珊。一声姐姐,叫得转子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她决定帮助这个孩子。第二天,她取出2000元,其中,1000给老人整理棚子,另外1000元,负责珊珊的学费和生活费。开学那天,转子亲自陪珊珊来到了她的乡所在的中学。那天,从珊珊的嘴里了解到,山里和她同样面临无钱上学的孩子还有不少。转子在珊珊的带领下,一口气又资助了九个。文章开头提到的马守财的两个孙子就在其中。有的三百,有的两百,钱不多,却从根本上帮助他们解决了上学难的问题。从那时起,转子把自己坐台赚取收入的一部分,存在一边,专门帮助这些孩子,三年下来,不知不觉已付出30000多元了。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转子是一个普通的坐台小姐,她用她的爱心,温暖了十个家庭,同时赢得数十人真挚感恩的心。有人为自己所付出的没有回报常常怨天尤人,转子却用自己无声的行动,在默默奉献自己的爱心。转子的行为何等高尚,这种无私的慈善义举,才是真正的人间大爱,值得全社会所有人的尊重!(本报记者
说话的云)
浏览一遍,效果还行。想了想还是有必要给转子说一声。转子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做这点事纯粹是出于人的良心本能,没有什么好报道的。她说,随你怎么写,云姐写的我还不放心?只是你不让我太出名就行。
我用电话叫来了阿言.阿言看了我的文章,有些担心地问,报道转子适合?我说,没关系,转子不在乎.你给总编审一下,行的话,我建议放在今天的头版。阿言点了点头,行。我又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阿言,你自己怎么样,心态调整过来了吗?阿言感激看了我一眼,云姐放心,我没事。
送走阿言,我打开了电脑中我的文档。《灯红酒绿下的泪水》写了几个月了,还没法杀青。每次想一口气写完了算了,总感觉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表达透彻,就搁下了,一搁就是好多天。昨天米兰的故事很好,一定要把它加进去。我刚把《米兰的故事》这个标题打上电脑,电话就响了。
“小云?”电话里的声音是熟悉的李水的。我忙答应:
“李社长,您好,是我啊。”
“你采写的报道《一名歌厅伴舞小姐的大爱义举》,阿言送给我看了.选材很好,很有现实教育意义,我同意放在头版。不过--”
“不过怎么啦?”我有些急了。
“不过,我已把标题改了,我觉得《一个坐台女的大爱义举》,可能更有卖点,更能引起大众的视觉共鸣。”
“好的。”我的一颗心落了地,答应道。
“小云,明天省里的研讨会,你应该有时间吧?”李水问。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声。李水很果断地对我说:“我已经报上了你的名字了,明天上午报到,上班时我来你家接你。”
“我--”我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李水在那头说了句:“就这么定了!”
“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手里拿着电话,楞了,半天没有放下,满耳是电话的忙音。
(接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