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五 集

15—1  朱久学家 客厅           黄昏  内
朱小北拎着包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奶奶房间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灯光。
朱小北走过去。
15—2  朱久学家 卧室           黄昏  内
张茹躺在床上，床头灯照着她，她的脸色苍白，显得很虚弱。
朱小北吃了一惊，以为奶奶病得很重，她走到床前，蹲下身看着奶奶。
张茹嘴轻轻蠕动，好像要说话又说不出来。
朱小北：（不由攥住奶奶的手）奶奶，奶奶！
张　茹：（微微睁开眼，神情恍惚地）你、是你吗？你回来啦！我的孙女啊！
朱小北不知该说什么，紧紧抓住张茹的手：怎么了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张　茹：（声音颤抖地）你对不起你爷爷呀，对不起陈言啊，老朱啊……
朱小北：（感到害怕）奶奶，你怎么了？你说的是什么呀！奶奶……
朱小北不由趴到张茹身上，搂住奶奶。
张　茹：（明白过来）你，小北，
张茹抱住朱小北，哭了起来。朱小北也忍不住哭了。
张　茹：（一边哭泣一边捶打着朱小北）你这个死丫头，没良心的孩子，你爷爷要死啦，我也要死……
朱小北：爷爷怎么样？
张　茹：他脑溢血了！就怪我……他是让你给气的……也怪我……
朱小北：他现在怎么样？
张　茹：现在……哦，陈言在医院里陪着他呢。（怔怔地盯住朱小北）天哪，你知道吗，要不是陈言，我就完啦！多亏了他呀！你这个死丫头，你干的好事儿……你干什么去了？
朱小北：奶奶，爷爷到底有没有危险？
张  茹：哦，你爷爷，他……医生说现在没危险了。小北，你扶我起来。
朱小北把张茹从床上拉起来，张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朱小北：（不安地）你怎么了奶奶？
张　茹：我……我吃了安眠药，不然我实在是睡不着。
朱小北：安眠药？
张　茹：吃一片不管用，吃两片也没用，我急了，一下吃了四片，还是不怎么管事儿，就是头晕……
朱小北：奶奶，你到底吃了多少片，啊？！
张　茹：（不回答）我睁着眼睛躺着，太难受啦！满脑子都是你爷爷的样子，真吓人，我实在受不了，我要是再不睡会儿，人就要完蛋了……快，快点儿！
张茹要起身。
朱小北费力地搀扶着张茹：奶奶，您要干吗？
张  茹：带你去医院。
朱小北：你这样哪儿行啊？您告诉我他住哪家医院，我自己去。
张  茹：不行，我要带你去，从此以后你就不准离开我！
朱小北：好，好，我不离开你。
朱小北扶着张茹向门口走。
张茹的脚步踉踉跄跄，直往前冲，朱小北极力扶住她。
朱小北：奶奶，不行！您这样绝对要躺在家里。您放心，我这就到医院看我爷爷去。你要不躺下，我就不去了。
朱小北把张茹扶回到床上。　　
张  茹：小北，你跟我说实话，说，你干了什么好事儿，你和陈言怎么了？
朱小北愣愣地看着张茹，移开目光。
张　茹：你……和陈言不好了，有这事儿吗？
朱小北：（喃喃地）谁说的，陈言吗？
张　茹：他可什么也没说。陈言真是个厚道孩子，人太好了，我问他，他就说你出差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苦，是替你瞒着。
朱小北：那你怎么知道的？
张　茹：这么说真的有这回事儿？
朱小北从床前站起来。
张　茹：（揪住朱小北的手）我的好孩子，你跟奶奶说实话，别让奶奶着急，你没有犯什么错误吧？
朱小北：没有。
张　茹：让奶奶看看你。
朱小北面对张茹，极力掩饰。
张　茹：你可不能犯错误啊！孩子，你可别犯糊涂。陈言那么好的人上哪儿找，你要是伤了他的心，你可就太不对了。他两天两夜没睡觉了，这会儿还在医院陪着爷爷，你想想，你怎么忍心？你不能干没良心的事！你要那么干就不是我孙女……
朱小北：（哄小孩儿似地）好，知道，没有，不会的……奶奶，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行吗？
张　茹：（有点口齿不清地）我，我行，你快去，去看你爷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行了，他会来跟我算帐的……他呀，他饶不了我……
朱小北咬着嘴唇，默默地侍候张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
朱小北看着张茹。
片刻，张茹发出鼾声。
15—3  街上 出租车             夜  外
出租汽车在街上飞驰。
司  机：小姐，看您这样，急头白脸的，现在可是堵车的时候……。
朱小北：我多给你一百块钱，你能帮我快点吗？
司  机：那到不用，计价器上有等待计费，我是说您万一……
朱小北：我再给您一百，您不说话行吗？
司机不说话了。
朱小北呆呆地望着窗外闪过的街景。
15—4  医院 病房监护室外走廊   夜  内
朱小北走在寂静的走廊上。
15—5　医院 病房监护室         夜  内
朱久学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上插着乱气八糟的管子，头被绷带包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小块脸，双目紧闭，鼻子轻轻翼动。
陈言坐在病床前的一把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言迟疑地回过头.
朱小北出现在病房门口。
陈　言：你……
朱小北脸色发白，走到朱久学床前，被爷爷的样子吓住了。
朱小北：（声音颤抖地）爷爷……爷爷……
朱小北抓住朱久学的一只手。
陈　言：小心，别乱碰。
朱小北有些害怕似地放开朱久学的手，抽泣起来。
陈　言：小声点儿，这是医院！
朱小北：（极力克制住自己）爷爷他怎么样？
陈　言：还在观察。
朱小北：有危险吗？
陈　言：暂时没有。
朱小北：（并不看陈言）你、你累了吧？
陈言不吭声。
朱小北：你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盯着。
陈言不动。
朱小北：（终于转过脸看看陈言）陈言……你太累了，走吧。
陈　言：（心情复杂，低声地）你不用管我，用不着你管。
朱小北看看陈言，忽然趴到朱久学的脚底下，把脸埋在被子上哭泣起来。
朱小北：（伤心地抽咽着）爷爷，我错了，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爷爷，爷爷啊……
陈言面无表情地看着朱小北。
慢慢地，陈言靠近朱小北，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上。
朱小北感觉到了，转过脸，泪眼朦胧地望着陈言。
片刻，她扑到陈言的怀中，大声地哭了。
15—6　竭诚图片社 大门外       日  外
果青从街上走来。
果青惊讶地发现橱窗里换上了他的（其他）作品，每一张都很有冲击力。
果青面带微笑默默地看着。
15—7  医院 病房监护室         日  内
朱小北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汪丽琴出现在门口，看到一个女人趴在那儿，不由走进来，她没有看出是朱小北，伸手推了推她。
朱小北猛然惊醒，看到汪丽琴愣住。
汪丽琴：是你！
朱小北：是你！
汪丽琴：陈言呢？
朱小北：咦，他人呢？
护士走进病房。
朱小北：请问，看见我老公了吗？
护　士：没看见。
汪丽琴用力看了朱小北一眼，
朱小北有所感觉。
护士给朱久学作一些医疗上的处置。
朱小北和汪丽琴退到一旁看着。
朱小北：你也住在这个医院？
汪丽琴：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小北：刚才。
汪丽琴：你奶奶呢？
朱小北：在家。（似乎想到什么）你见过她？
汪丽琴：（点点头）对，在这见了一面。
朱小北：你……
汪丽琴：你想问什么？
朱小北：（咬咬嘴唇）……
15—8  医院 病房监护室外走廊   日  内
陈言手里提着早点走来。
15—9  医院 病房监护室         日  内
汪丽琴：我先走了。
朱小北没有说话。
汪丽琴转身走到门口，正碰上进门的陈言。
陈言看到汪丽琴微微一愣，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朱小北：你上哪儿去了？
陈言不出声。
汪丽琴：（看见他手里的油条）还用问吗，给你买吃的去了呗。
汪丽琴说完走出病房。
朱小北：（望着陈言）你吃了吗？来，一块吃吧。
陈言放下早点。
陈　言：不，我得走了，好几天没上班了。
陈言转身走出病房。
15—10  医院 病房监护室外走廊      日  内
朱小北：（追出来）陈言……
陈言不理睬，继续往前走。
汪丽琴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回头望着。
朱小北朝陈言追过去，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
朱小北：等等。
陈　言：干什么？
汪丽琴在远处望着他们。
朱小北看到汪丽琴。
陈言甩开朱小北的手。
朱小北又一次拉起陈言的手。
朱小北：我想和你谈谈。陈言，我很难过，我……
朱小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朝站在远处的汪丽琴望了望，忽然伸开手臂抱住陈言的脖子。
陈言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他也看到了汪丽琴。
汪丽琴立即转身离去。
陈　言：（轻轻但坚决地推开朱小北）对不起，我得上班去了。
朱小北放开陈言，看着陈言走远。
15—11　竭诚图片社 李加加办公室    日  内
李加加和果青坐在小桌边相视而笑。
果青看着李加加。
李加加：看见儿子了？
果  青：咳——
李加加：怎么样，好吗？
果  青：一言难尽呗。其实，你是明知故问。
李加加笑：包括你的那个哥们儿。
果青感慨的摇头。
李加加：用别人的钱去冒险的人，下场都不好。
果　青：是不是你给我们买的机票？
李加加：回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果  青：但愿吧。
李加加：你在为小北担心？
果  青：估计，够她麻烦的。
李加加：（一笑）心疼了吧？
果　青：是我把她害了。
李加加：朱小北的丈夫来找过你。我和他谈了很久。
果青望着李加加，等待着。
李加加：不瞒你说，我对他印象不错，很真诚的一个小伙子，特爱自己的妻子，很痛苦，我还挺感动的。
果　青：是吗？
李加加：你也挺让我感动的呀！
果  青：就别讽刺我啦。
李加加：我向他介绍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什么类型的人。
李加加故意停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咳嗽了两声。
果青好笑地看着她。
李加加：你呀，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人，充满热情，追求美好，没错吧？
果  青：还有呢？
李加加：热爱自由。
果  青：还有呢？
李加加：不喜欢被束缚，不管是什么样的束缚……甚至包括感情。
果  青：就没说点缺点？
李加加：缺点和优点都是相对的，你优点的反面就是缺点。所有的人大概都是如此。陈言不是傻子。
果　青：假如你是朱小北，在我和陈言之间，你选谁？
李加加：我不可能是朱小北，也不会让自己陷到这种境地。
果  青：你就不会犯错误，是吗？
李加加：至少，不犯这种幼稚的错误。
果　青：（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自己都不是很了解自己。你说到束缚、感情，对，有时候我很想控制自己的感情，可做不到；有些事儿我明知不要看得那么重，可我也做不到……
李加加：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危险吗？
果  青：不知道。也许吧。
李加加：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和朱小北的关系再向前发展，朱小北真的爱上你……
果  青：已经爱上了。
李加加：（发自内心地）可怜的朱小北！她会和他离婚吗？
果青迟疑地摇摇头。
李加加：果青，我可警告你，女人一般是这样，一旦她爱上一个人，就想和他在一起，而且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你懂吗？
果青点点头，没回答。
李加加：当然也不绝对。
果  青：你呢？
李加加：现在很多人都说，如果两个人好，结不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快乐。
果　青：女人要都这么想就好了。
李加加：（微笑地看着他）我不这么想，到现在也不这么想！我就想一门心思地相爱、结婚，觉得爱一个人就非得结婚不可，不然不过瘾。
果青笑了：所以，你早把自己的坟墓留在你丈夫身边。
李加加笑：（忽然话题一转）你看过但丁的“神曲”吗？
果　青：没有。
李加加：里面有一个故事：有一个青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爱得不顾一切，神因此要惩罚他……你猜是什么样的惩罚？
果青摇了摇头。
李加加：猜猜嘛。
果　青：我猜，是让他们老在一块吧？
李加加：（笑了）对，神的惩罚就是：把他和那个女人用锁链捆在一起，让他们永生永世在空中遨游，不能分离，永无止境地遨游。
果青默默望着李加加：假如可能，我倒盼那样，盼望有条锁链能把我锁住。
李加加：那条能锁住你的锁链不是指爱情吧？
果  青：包括爱情。
李加加望着果青，想笑。
果  青：你幸灾乐祸。
李加加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  青：（情绪低沉，感叹地）我心里真的很想她，见不到她，确实很痛苦。
李加加：我相信。但你想过吗？假如有一天，朱小北真的离了婚，守在你身边，她的痛苦比你现在还大！你要是真爱她，就多为她想吧！
果青沉默。
李加加：也许有一天，等你老了，你可能连朱小北长得什么样儿都记不起来了。
果  青：不会吧？
李加加没吭声，笑了笑。
这时，果青的手机响了，是朱小北打来的。
果青接电话。
15—12  医院 病房走廊/监护室      黄昏  内
陈言沿走廊走来，他看见朱小北在打电话。
朱小北：（对话筒）我在医院，挺好的，没事。不，现在不可能……真的。什么，你来看我？那怎么行……（忽然她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陈言）好，我知道了，爷爷挺好的，你放心吧，再见。
朱小北挂断电话，看到陈言。
朱小北：是奶奶。
陈言没有说话，朱小北不安地看看他。
朱小北：你休息好了？吃饭了吗？
陈言仍然不说话，向病房走去。
朱小北跟在他身后。
陈　言：你走吧，回去吧，我在这儿。
朱小北：陈言，我不走，我也在这。
陈　言：没必要。你一天一夜没睡了。
朱小北：不，我要呆在这儿，我愿意。（顿了顿）我不想你怀疑我。
陈　言：我什么也没说。
朱小北：可你心里不相信我，我知道。
陈　言：朱小北，你别这样了，我不是傻瓜。
朱小北：你当然不是。
陈　言：你这么对待我，就是把我当成傻瓜。
朱小北不出声，低下头。
陈　言：我一直不想把话挑明，不想逼你，让你难堪……
朱小北沉吟片刻。
陈  言：（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猛然高声喊道）朱小北！你还要我怎么样！
陈言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一位护士跑出来。
护　士：谁呀！出什么事儿了。
陈　言：没事儿，对不起，对不起。
陈言走进了监护室。
朱小北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眼里泪光闪闪。
片刻，她转身离去。

15—13  医院 汪丽琴病房          黄昏  内
汪丽琴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
睡梦中，她难受地皱着眉头，像是作了恶梦，低低地呻吟了两声。
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她。
汪丽琴惊醒，看到陈言站在床前。
汪丽琴：（一惊）是你，怎么，出事了吗？
陈　言：不不，没事儿。
汪丽琴：那你……怎么了？
陈言垂下头，没有说话。
汪丽琴坐起来。
陈　言：你要什么，要喝水？
汪丽琴：别，你可别再为我服务了，我不是朱小北。
陈　言：（苦笑）你讽刺我。
汪丽琴：（默默看着陈言）我是可怜你，真的，看你这样子我真的很心疼，陈言，你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哪！
陈　言：（眼圈有点红了，极力克制着）我、我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丽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陈  言：好好地劝劝我。
汪丽琴：你是让我好好哄哄你吧。
陈言点点头。
汪丽琴笑。
陈　言：（感觉到汪丽琴同情的目光）你干吗这么看我！
汪丽琴：陈言，你用不着难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朱小北这么做只能证明她愚蠢，她根本不懂你的价值。她会后悔的，会倒霉的，她一定要倒霉！到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傻的事。（鄙夷地）果青，那种人怎么靠得住呢？那不是比度震还危险嘛。我真是不明白朱小北，一个那么聪明的姑娘……她难道不了解这点吗，还有什么人比你更可靠，更善良……
陈　言：（越听越不是滋味，冲口而出地反驳）我不！我才不呢！
汪丽琴：（不解地）你不什么？
陈　言：我不可靠，也不善良……
陈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发白。
汪丽琴：（难过地）你别这么激动。
陈　言：（激动地）我一点也不激动，我根本不激动！
陈言感觉到自己的可笑和无奈，站了起来，他来回走着，试图控制住情绪。
汪丽琴：别来回走了，坐下吧。
陈言不理睬，继续走来走去。
这时，同屋的女病人回来了。
陈言停住脚步，
汪丽琴示意陈言，二人走出病房。
15—14  医院 楼梯拐弯处          黄昏  内
两个人站在楼梯的拐弯处。
汪丽琴：（截断他）陈言，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回答我。
陈言点头。
汪丽琴：（沉吟地）作为个女人……你喜欢我吗？
陈言怔怔地看着汪丽琴。
汪丽琴：我想得到一种证明。
陈　言：我想说，我对你一直有种亲近的感觉，我喜欢你，你的性格，你的脾气……
汪丽琴：你没懂我的意思。
陈  言：那你是什么意思？
汪丽琴：女人需要不断地证明自己。
陈  言：我还是没明白……
汪丽琴：被喜欢就是一种证明！
陈  言：你和我？你要我？
汪丽琴：你喜欢的是朱小北那样的女孩儿，她做了那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还是对她好，可见你多么喜欢她、爱她。我很羡慕她。
陈　言：(冲口而出)可她不爱我！刚才你夸我，说我可靠、善良，你说得没错儿，我是这样一种人，可这样好吗？！结果又是什么？！我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我想我应该改变自己，必须改变，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汪丽琴：（担忧地）你想变成什么样儿？变成果青？那可能吗？
陈　言：（痛苦地）那你说，我怎么办？就这样下去？
汪丽琴：你问我？
陈　言：（苦笑地）是啊！（自语地）你怎么知道，从来都是我告诉你该怎么办的。（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怎么成了这样啊！我恨我自己！
陈言难过地趴到窗台上。
汪丽琴无限同情地望着他，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顶，好像他是个孩子。
15—15  医院 大门口              黄昏  外
朱小北从医院大门走出来，神情疲惫。
果青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
朱小北向前走，果青穿过马路向朱小北走来。
果　青：朱小北！
朱小北浑身一颤，站住，回身看见果青，转身就跑。
果  青：小北，你跑什么呀？
朱小北：（惊慌地）别，你别追我，有人！
朱小北挣脱果青。
果　青：谁？　　
15—16  街上 菜市                黄昏  外
朱小北在前，果青在后，两人拐进一条喧闹的小街。
街两边都是卖蔬菜和水果的小贩，下班的人们在大声地讨价还价。
果青皱皱眉头，站住了。
果　青：嘿，别走了！
朱小北继续往前走。
果　青：（大声地）你要上哪儿去？站住！
朱小北站住。
果  青：（走近她）你怕什么？有什么可紧张的？！
朱小北还是没出声。
果　青：他难为你啦？
朱小北脸微微涨红。
朱小北：（万分委屈地）果青，我心里难受极了。我爷爷得了脑溢血，都要死了！
果　青：不是脱离危险了吗？
朱小北不出声，片刻，转身向前走去。
果青跟随在她身后。
果　青：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朱小北：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知道陈言都干了什么，他天天夜里在医院陪床……
果　青：那又怎么了，我也可以去，你让我去吗？
朱小北：你别嘴上说得好听了。
果  青：（不服气）那咱们现在就走。
果青转身就走。
朱小北：干吗，你要干吗呀！果青！
果青不理，一个劲往前走。
朱小北追上他，拽住他的胳膊。
朱小北：别闹啦，好不好！人家压力那么大，压力！你懂吗！
果青看着朱小北憔悴的样子，一股怜爱之情涌上心头。
果  青：对不起，小北，是我不好，你别难受了，我也是想帮你又帮不上，其实我也是放心不下你，才来看你的……
朱小北：对不起，我回去了。
朱小北回身离去。
果青有些无奈的看着朱小北的背影。
15—17  医院 监护室外走廊        傍晚  内
陈言站在走廊的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城市。
忽然，路灯亮了。
陈言转头，发现张茹手里拎着一包东西走来。
陈言迎上来。
陈　言：奶奶，你怎么来了？
张　茹：给你爷爷送点东西。
15—18  医院 监护室              傍晚  内
张茹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
陈　言：这是什么？
张茹没回答，打开瓶盖儿，陈言闻到一股强烈的臭味。
陈　言：这是什么呀？
张　茹：臭豆腐。
陈　言：（惊讶）臭豆腐？
张　茹：你爷爷拿回家的，说他想吃，可我当时没让他吃。
陈　言：爷爷还没醒过来，不能吃这些东西。
张　茹：我知道。我是让他闻闻，刺激刺激他。
张茹凑到病床前，把瓶子举到朱久学的鼻子前面。
张　茹：老朱，你闻闻这是什么？我给你拿臭豆腐来了。
病房里很静。
陈言不解地看着张茹的举动。
张　茹：（重复地）老朱，你好好闻闻，你不是说你想吃臭豆腐吗？使劲闻闻……
仿佛张茹的话起了作用，朱久学呻吟了一声。
张　茹：（惊喜地）听见没有？他出声啦！老朱，老朱你醒醒！
然而，朱久学并没有醒，仍然紧闭双目。
张　茹：老朱！老朱……
陈　言：别叫了，奶奶。
张　茹：我得让他多闻一会儿。
张茹把椅子搬到朱久学床前，手举臭豆腐瓶，对着朱久学的鼻子。
陈言看着张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张　茹：怎么，臭啊？
陈　言：不好闻。
张　茹：那你出去，要不，你回家吧。
陈　言：不，今晚上该我在这儿。
张　茹：小北呢？
陈　言：回家了。我们俩轮流。
张　茹：（注意地看看陈言）我说陈言啊，奶奶和你说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陈　言：你说，奶奶。
张　茹：小北这孩子是我从小带大的，别看她现在长成个大姑娘了，也结婚成家了，可心里还跟小毛丫头似的任性、糊涂、不懂事儿。可有一条，她这孩子没坏心眼儿。小姑娘哪有不犯点儿错的？你比她大，比她成熟得多，她和你没法比，奶奶的意思是你对她耐心点儿，有什么事别太往心里去，她吃了亏、撞了墙就懂事儿了。
陈言不吭声。
张　茹：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谁心里都有委屈，我也委屈啊。咱们是一家人，奶奶不瞒你，我委屈的时间可长啦，可一晃，这辈子就过来了，你说是不是？这回你爷爷一出事，我这才明白，不管怎么样，他和我心连着心、肉连着肉。他病了，我也好受不了；他要是没了，我就不知道怎么活了。这就叫亲人。小北和你也是亲人。孩子，你一定得把她当亲人看待，那样你就能看开了，成吗？
陈言被张茹的话感动了，点点头。
张　茹：你点头了，我就放心了。人哪，怎么活都是一辈子，还是相亲相爱的好。这个道理你懂，可小北她还不懂，她是个傻丫头，糊涂丫头……
这时朱久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陈言忽然发现了，
陈　言：奶奶！你看！
张茹扭头看朱久学。
只见朱久学木呆呆地瞪着她。
张茹吓了一跳，手一松，臭豆腐瓶子掉到地上摔碎了。
张　茹：老朱！老朱你醒啦！
张茹激动得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护士走进监护室。
护　士：哎哟，什么味儿呀，病人拉屎啦！
陈言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