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下)

4—21  胡同口 电话亭  夜  外
果青在打电话。
果  青：喂，是嫂子吗？……刘明在家吗？……托你的福，工作算是找到了……当然是你的面子，哪天我请客，当然是你们全家……老板挺不错的……当然……好，再见。（说完挂断电话。四周无人，他感到一丝寂寞孤独）
他又拿起电话，拨号——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方方）：喂？
果  青：是我。
方方沉默。
果  青：喂？
方  方：听着呢，说吧！是不是又出什么倒霉事了？
果  青：你怎么什么都能猜着啊，也不算倒霉吧，我又下岗了。是我抄了老板……
方  方：不新鲜，又不是第一次。
果  青：你就不关心一下我下一步的打算？
方  方：不关心！记着每月给儿子寄钱就行。
果  青：方方同志，我们离婚的时候我把房子、钱、所有的都留给你了，现在你的日子应该比我好过得多！
方  方：你要是不想给儿子寄钱就算了，没关系。
果  青：我不是不想给儿子钱，我是想……
方  方：你想什么我不想知道，还有事吗，没事挂啦？
果  青：让我和儿子说说话行吗？
方  方：儿子没在家，出去玩了。
果  青：他在家，我听见游戏机声了，你叫他接电话！
方  方：果青同志，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果  青：你不能让孩子没有父爱！你没有权利剥夺……
方  方：我跟你说了，儿子不在家！
电话被方方挂了。
4—22  北京城市 空镜       夜  外
都市夜景：车流——霓虹灯
（与下一场叠画）
4—23  北京城市 空镜       晨  外
（与上一场叠画）都市晨景：初生的太阳——人流、车流……   
4—24　出版社 传达室  日  外
　　朱小北提着塑料袋从外面走进来，她的目光随意地一扫，一眼看到传达室的窗口里有一个邮件，上面写着：果青收。
　　朱小北站住，走上前看了看，是一家杂志社的信函，她伸手拿了过来。
4—25　出版社 人事处  日  内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办公桌前。有人敲门。
　　妇　女：谁呀，请进来。
　　朱小北推门进来。
　　朱小北：老周……
　　妇　女：哟，有事儿吗？
朱小北：这有果青一封信。
妇　女：（一下想不起来了）果青？谁是果青？
朱小北：就是那个在这儿工作过一段，前些时候辞职的。
妇  女：（想起来了）哦，那个小青年，你找他……
妇女停住不往下说了，目光里隐含疑问。
朱小北：（举了举手里的信）这儿有他的信。如果他回来，请您交给他。
妇  女：放这儿吧。
朱小北把信放在桌上，有些不高兴地转身走了。
妇女看着朱小北的背影嘀咕：多管闲事（说着把信扔到一边）。
4—26　出版社 编辑部  日  内
　　马尔福：陈言，杨主编叫你马上去。
　　陈　言：什么事儿？
　　马尔福：可能叫你开会吧。
　　陈　言：开什么会？
　　马尔福：他没说。
　　陈言嘟囔了一句，起身出门。
马尔福：（走到汪丽琴面前）好了，果青走了，陈言也开会去了，清静了，就剩咱们俩了。
汪丽琴皱了一下眉头。
马尔福：小汪，我去过电视台了，你要不要知道情况？
　　汪丽琴：（心情很矛盾）什么？
　　马尔福：说来话长，不过我还是简单扼要吧。有个比较重要的情况……
　　汪丽琴皱起眉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马尔福：那个梁薇薇，我见到了。也巧，她去电视台录节目，正碰上我的同学。两人聊了一会儿，我一直在旁边观察她……
　　汪丽琴：（脸色有点发白）怎么样？
马尔福：事实求是地说，长得确实不算难看。
汪丽琴不知所措。
马尔福：据说你的那位度总监为她作了不少工作，想把她从外地调到电视台来。
　　汪丽琴忽然感到一阵难受，头发昏，连忙用手撑着脑袋。
马尔福：哟，怎么了？
　　汪丽琴没有回答，干脆趴到桌上。
　　马尔福：小汪，小汪……
　　汪丽琴：我，我有点头晕。
　　马尔福：我给你倒点水。
　　马尔福给汪丽琴倒水，汪丽琴喝了一口。
　　汪丽琴：（有气无力地）谢谢。
　　马尔福：好点儿没有？
　　汪丽琴：心慌。
　　马尔福：要不要去医院呀？
　　汪丽琴：不用，歇一会儿就好了。
　　马尔福：到我屋里躺会儿吧，别在这趴着了。来，我扶你走。
　　马尔福上前搀扶汪丽琴。
　　汪丽琴：（推脱地）不，不不……
　　马尔福：来吧，别客气了。走。
马尔福用力把汪丽琴拉起来，往门口走。
汪丽琴十分不情愿，极力想挣脱，两个人几乎像是在打架。
　　陈言走进来。
　　陈　言：哟，怎么了？
　　马尔福：小汪不舒服，头晕，说到我屋里休息一会儿。
　　汪丽琴：（又着急又委屈地）我不去，真的不去，我不想去。
汪丽琴一使劲挣脱了马尔福的手臂。
陈言感觉到汪丽琴的心思，顺势抓住她的胳膊。
　　陈　言：老马说得对，还是躺一会儿好。
汪丽琴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陈言走出办公室，
马尔福：（气鼓鼓地）岂有此理。
4—27  陈言家         日  内
    汪丽琴跟着陈言走进门。
　　陈　言：来，躺会儿吧。
　　汪丽琴：（摇摇头）不用躺，真的没事儿，谢谢你陈言……
　　陈　言：谢什么。
汪丽琴：谢谢你帮我解围。马尔福他……
陈  言：（一笑）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们俩打起来了呢。
汪丽琴难受地苦笑了一下。
　　陈　言：还不舒服么？
　　汪丽琴：刚才一阵特别心慌，头晕，好点儿了。
　　陈　言：（注意地看看汪丽琴的脸色）脸色还是不好？要不还是躺下吧，休息休息。
汪丽琴嘴唇微微发抖，眼睛湿润了。
陈  言：（同情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汪丽琴：（极力控制自己）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我真没出息，这么软弱。我自己都生自己气。
　　陈　言：（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咳，你要想哭就哭，我出去呆会儿。
　　汪丽琴：别……
　　陈　言：我怕我在这儿，你不好意思哭。
　　汪丽琴破啼为笑。
　　陈　言：哟，不哭了，改主意啦？
　　汪丽琴低下头，在抬起来，眼里的泪光退下去。
　　陈　言：（鼓励地）好，表现不错，真不错。
　　汪丽琴不好意思地笑了。
　　陈　言：现在能说话了吗？
　　汪丽琴点点头，眼睁睁地看着陈言。
　　汪丽琴：你说啊。
　　陈　言：怎么是我说，应该是你说。
　　汪丽琴：（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我心里特别乱，乱极了。刚才马尔福告诉我，他见到那个女的了。
　　陈　言；哪个女的？
　　汪丽琴：就是……和度震好的那个。
　　陈　言：这人真他妈无聊。
　　汪丽琴：他是想帮我吧。
　　陈　言：屁！
4—28  陈言家 走廊    日  内
　　马尔福轻手轻脚地走来。
4—29  陈言家         日  内
　　汪丽琴：（痛苦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本来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会很平静地度过，我一直这样希望，可现在……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陈　言：这件事，你真的想听我的意见吗？
　　汪丽琴用力点点头。
　　陈　言：那好，那你听着。首先马尔福根本不是想帮你，他呀，我看他是想打你的主意。
　　汪丽琴：（脸胀红了）你什么意思？
　　陈　言：得了，你心里明白。
　　汪丽琴低下头。
陈　言：好，不说他，他那种人不值得我浪费唾沫。咱们说你的事。你要冷静，人越冷静就越强大，惊慌愤怒无济于事，除了伤害你自己。
　　汪丽琴：你是说我应该假装不知道是吗？我觉得我做不到。
陈　言：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找那个女的，闹是最没意思的，对你也最不利。当然，还有一条非常重要，至关重要……
　　汪丽琴：什么？
　　陈　言：不要把你丈夫放在眼里。
4—30　陈言家 门口    日  内
　　马尔福蹑手蹑脚走到陈言家门口，凑近门上听着。
4—31　陈言家 走廊    日  内
　　朱小北轻快地走上楼梯，拐了个弯，她一眼发现在了鬼鬼祟祟的马尔福，不由停住。
　　马尔福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朱小北，他连忙离开陈言的家门，转身走开。
　　朱小北满心疑惑地走到自己家门前，听到了屋里说话的声音。
4—32　陈言家         日  内
　　汪丽琴：（点着头）我懂，我明白，你说得对，我听你的。（眼望陈言，目光里充满感激）陈言，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　言：没这么严重吧。
汪丽琴：真的，这是我的真心话。刚才马尔福那么一说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心跳得要命，可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多了。
陈　言：没什么可怕的。
　　汪丽琴：我怕，我真的有点怕。
　　陈　言：（关心地）用不着，不是有我嘛。
　　二人相视一笑。
4—33　陈言家 走廊    日  内
　　朱小北的嘴角上浮起一丝冷笑。
4—34　陈言家         日  内
　　陈言从椅子上站起身。
　　汪丽琴：你上哪儿？
　　陈　言：你坐会儿，我去上趟厕所。
　　陈言说着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走出去。
4—35　陈言家 走廊    日  内
　　朱小北的身影不见了。
陈言向厕所走去。
朱小北从隔壁的门里探出头来看他，看着他消失在男厕所里。
　　朱小北走出来。
4—36　陈言家         日  内
　　汪丽琴用一只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子发愣。门开了，朱小北进屋。
　　汪丽琴：（以为是陈言）怎么这么快……
　　汪丽琴扭头一看，发现是朱小北，愣住了。
　　汪丽琴：（从椅子上站起身）哟，是你，回来了？
　　朱小北：（不动声色地）陈言呢？
　　汪丽琴：他，他上厕所了。
　　朱小北：哦。
　　朱小北不再理汪丽琴，放下自己的包，换衣服。
　　汪丽琴：（十分尴尬地）我，我有点事，来找陈言，想征求他的意见……（等待朱小北说话，可朱小北不吭声，她只得往下说）你知道，我想你知道，我和我丈夫，他，他和我……
　　朱小北眼睁睁地看着汪丽琴，弄得她几乎说不下去了。
　　朱小北：（冷冷地）说呀，
汪丽琴：我这个人不成，一点主意都没有，还爱钻牛角尖儿……所以找陈言帮我分析分析。
朱小北：（故意轻蔑地）他懂什么？
汪丽琴：你可别这么说，你家陈言特有水平，脑子特清晰，什么事让他一说就清楚了，我也自信多了。
　　朱小北默默地盯着汪丽琴。
4—37　陈言家 走廊    日  内
　　陈言走来，他从门缝里看到朱小北的身影，不由停住脚步。
4—38　陈言家         日  内
汪丽琴：（有些艰难地）别看陈言年龄和我差不多，思想比我成熟，我这人又糊涂又笨，真的……
　　朱小北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4—39　陈言家 门口    日  内
陈言神情不安，一咬牙推开门。
4—40　陈言家         日  内
汪丽琴：（背对陈言，不觉察地）你多有福气啊，什么也不用操心，听他说就成了，多好哇……
　　朱小北：（瞟着陈言）听见了吗，夸你哪！
　　汪丽琴：（一扭头）哟，你回来了。
　　陈言没有出声。
汪丽琴：（掩饰着内心的尴尬）我正在和小北说呢，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帮我出主意……
　　陈　言：（脸微微涨红了）哎，别客气。
汪丽琴：（感觉到陈言的不自在，看看朱小北，讨好地）你们两口子多好哇，陈言的才你的貌。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陈言是最聪明的………
朱小北望着汪丽琴，眼神微带嘲讽。
    陈　言：（生硬地打断她）行了，别说了！
　　汪丽琴：（一愣，惊醒地）那我走了。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汪丽琴一低头，转身走出门去。
　　朱小北和陈言相对而视，两人都没有说话。
4—41  出版社 院子空镜    傍晚  外
宁静的出版社大院。
4—42  陈言家         夜  内
到了该做饭的时侯，但是没人做饭。朱小北靠在床头看报纸，陈言坐在椅子。
片刻，陈言起身。
　　朱小北：你干吗？
　　陈　言：该做饭了。
　　朱小北：我不想吃。
　　陈　言：那你想干什么？
朱小北：（放下报纸）你不是特有水平、特会分析问题吗，你分析分析。
　　陈　言：分析什么。
　　朱小北：什么都行，对，分析我，就分析我。
　　陈　言：你？（一笑）你呀，你真的想听我说？
　　朱小北：当然，说呀。
　　陈　言：好，那我可说了，真说了。
　　朱小北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陈言。
　　陈　言：（也望着朱小北，忽然退缩了）算了，我还是别说了。
　　朱小北：（讥讽地）哟，和汪丽琴能说和我就不能说。
　　陈　言：（真心地）和你就是说不出来了，没办法。
　　朱小北：（脸一沉）好，那你走，找汪丽琴去。
朱小北说完向后一躺，用被子捂住脸。
陈言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走上前，猛然掀开被子。
　　朱小北：（使劲揪着被子，大叫）你走！我不要看见你！走！
　　陈言站在床前不动。
　　朱小北：你要不走，我走。
　　朱小北坐起来，要下床。
　　陈　言：（拦住她）你别动。我走。
　　朱小北：那你走呀！
　　陈　言：你要我上哪儿呀！
　　朱小北：去找汪丽琴。
　　陈　言：（苦笑地）你这不是胡扯嘛。
　　朱小北不出声地瞪着陈言。
　　陈　言：好，我走。
　　陈言转身向门口走去。在门口站住，回身看看朱小北。
　　朱小北翻身躺下，转向墙壁。
　　陈言走出门。
　　屋子里一片寂静，片刻，朱小北迟疑地回过身，发现陈言真的不在了。
4—43　出版社 大楼/陈言家窗口    夜  外
　　大楼一片漆黑，只有两个窗口亮着灯光：陈言家和马尔福家。
朱小北出现在窗前，她打开窗子，向楼下看了看。
街上行人稀疏。
　　朱小北的身影从窗口消失。
4—44　陈言家 走廊    夜  内
朱小北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轻轻关上门，沿走廊走。
她经过马尔福的房间，看到里面亮着灯。
当她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听到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马尔福偷偷地用编辑部的电话与美国的妻子通话。）
朱小北停住细听，判断出声音是从编辑部里传出来的。
　　朱小北脸上显出怀疑的神情，她怀疑是陈言。
4-44A  出版社 楼道     夜  内
朱小北走到编辑部门前：陈言！
编辑部传出马尔福的声音：陈言不在。
    朱小北转身走了。
4—45　出版社 编辑部  夜  内
　　马尔福：（听着门外朱小北远去的脚步声，手握话筒）别挂，你别挂呀，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可我总是小红的爸爸，你们母女在美国我在这儿，这算怎么回事儿嘛！……喂，你是不是在听啊？……
　　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在听。
　　马尔福：我还以为你真挂了哪……（忽然他听到什么声音）你等一下，就一分钟。别挂，我马上就来。
马尔福放下话筒，快而轻地走到办公室门后，听了一下，然后轻轻打开门，向走廊里张望。
走廊上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马尔福把门关上。
4—46  出版社 大门口　夜  外
朱小北站在出版社大楼前，向两边望望。
大街上空空荡荡。
朱小北沿着街道朝前走了一小段路，不时地回头看看另一个方向。
两边都不见陈言的身影。
　　朱小北走回来，抬头看看楼上自家的灯光。
　　朱小北：（自语）这个傻瓜，跑哪去了？
　　朱小北在台阶上坐下，双手抱膝；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从远处出现，朱小北站起来，注意地看着；人影很快近了，可以看出不是陈言。
男人骑近朱小北身旁，盯住朱小北看着。
朱小北感觉到这种异性的不怀好意的注视，她故意不看他，转过脸。
　　男人吹着口哨，慢悠悠地骑过去。
　　朱小北：（厌恶地）流氓。
　　朱小北转过脸，发现从另外的方向走来一个身影。
朱小北一闪身躲到树影里。
来人正是陈言。
朱小北猛地转身跑进大楼。
陈言手里提着一个白兰瓜，向大楼走来。
4—47  出版社 楼道    夜  内
　　朱小北飞跑着上楼梯。
　　陈言走进楼里。　　
4—48  陈言家 走廊 　 夜  内
朱小北沿着走廊跑向自己家，匆匆打开门，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又关上灯。
陈言上楼梯、在走廊上走。
到了家门前站住，轻轻敲门，发现门没有锁，他推门进屋。
4—49  陈言家　       夜  内
陈言打开灯。朱小北仍然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陈言找出刀子，切开白兰瓜。
朱小北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清香，不由睁开眼睛。看见瓜，她猛地坐起身。
　　朱小北：啊，白兰瓜！
　　她想下床，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有点尴尬。
　　陈　言：（切好瓜）来，来呀。
　　朱小北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瓜，微微不好意思地看了陈言一眼。
　　陈　言：吃吧。
　　朱小北咬了一大口。
　　陈　言：好吗？
　　朱小北：好，好极了。你也吃呀。
陈言也拿了一块瓜吃起来。
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吃得很来劲，一边吃一边互相看着。
　　朱小北忽然笑了，引得陈言也笑起来。
　　朱小北：你笑什么？
　　陈　言：你笑什么？
　　朱小北：我笑你。
　　陈　言：我也笑你。你呀，你就是不闹不舒服，你说是不是？啊？！
朱小北不回答，一口口地吃着瓜。
                          

（第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