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园夜读

姚小姐的“朋友圈”

何  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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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第一次买姚峥华姚小姐的书，主要是冲着她先生胡洪侠去的。胡洪侠是读书界的名流，他的书我着实买了不少，且都认真读过，还多次引用过《书情书色》、《微书话》里的材料，可见是真喜欢，不是买来装样子的。那天在书店见到姚小姐的《书人小记》，突然想起她是胡洪侠的老婆，便怀着窥探的心理买了一本，想证实一下“大侠”的老婆水平到底咋样。此前我是不太相信女性能写好书话一类文字的，事实上也没几个女性写这样的东西，像毛尖那么聪明的女子也还是选择写电影评论。

读完海豚版《书人小记》，我却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借用李陀评价莫言早期中短篇小说的话：“真的好，非常好。”连马家辉也曾夸赞姚小姐写他的《细节马家辉》一文很棒：“文内谈了我在深圳、台北、吉隆坡的行走动态，既名为细节，写的自然是细节，写我的言写我的行写我的婆妈写我的粗爽，我读了，如揽镜自照，朋友的眼睛就是镜子，而镜子里贯注了真诚的关心。所以我读得开心也放心。那绝非传媒记者或主持人为了采访而采访的浮面记录……”

这次姚小姐出新书《书人依旧》，我特意请朋友求了一本有我上款的签名本，还请胡洪侠也签上了大名，合成双璧。像书名一样，《书人依旧》延续了《书人小记》的写作路线，通过作者敏锐的观察，捕捉一个个富有张力和人物个性的细节，简笔勾勒，让笔下人物活灵活现，呼之欲出。读她写李陀的文章，有两件小事让我过目不忘，一是李陀吃完午饭后突然对众人说，他要去办理各种挂失手续，身上所有银行卡、手机在搭乘飞机时搞丢了，“我真佩服陀爷的淡定，按说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处理，他却悠悠然先吃饭再说”；另一件也是丢东西，“这一次，已是晚上七点半，大家相见欢，入座，开饭，他咀嚼了两口菜后，说，手提电脑落在飞机上了。同行的欧阳江河惊诧道，你那一台很贵，2000多美金吧，是一款超薄的苹果机，内存很大”。贵还不打紧，更要命的是“里边有正在写的小说稿”，“被人拾到，直接易名发表了”。李陀却淡定地说：“有密码，拿到也未必打得开。再说，发表就发表了。”这两件事足以证明，江湖上称李陀为“陀爷”不是没有道理的。

姚小姐写的都是亲历亲见的可爱有趣的文化名人，这点显然沾了胡洪侠交游广博的光，能够在结伴谈笑吃喝的过程中得着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机会。但正如马家辉所说，“若非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或若欠缺一颗好朋友的热心肠”，也捕捉不到这么多生动有趣的细节。姚小姐写李长声喜酒，一次同去贵阳书市，当天晚饭时间便玩失踪，直到第三天才出现，对着大家又是低头又是哈腰，“一副知错即改的姿态，说，这一天就交由法办吧，走哪跟哪，绝不脱离组织。未了，又喃喃，怎么这次大家都那么守时听话”？那些“有酒万事兴”的人读到这里，能忍住三声大笑吗？在我的印象中，欧阳江河是个不苟言笑的诗人，但在姚小姐的笔下，他呈现出了少为人知的另一面：“饭桌上，大家谈起称谓，说只有陀爷叫得最顺口，欧阳江河马上应和，对，他的就无法如此炮制，如欧爷（欧耶），很怪，河爷，也难听得很。”

姚小姐的书里写了来自书界、学界、诗界、出版界、传媒界、翻译界的许多老朋友，像喜欢花花草草的阿来啊，“行动派”蒋子丹啊，美与爱美的徐峙立啊，文雅疯狂的陈焱啊，“物的解放者”扬之水啊，每一个都被她“白描素记，轻盐弱油”地写出了独特的“这一个”。这是她的“朋友圈”，但因为写得有血有肉，让读者也有了亲近他们的念想。

《书人依旧》

著者：姚峥华

出版：上海人民出版社

时间：201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