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奇遇记

从丽江乘车去“女儿国”，一路颠簸了七个多小时。导游曹国东(被我们戏称为“曹国舅”)是个极帅的摩梭族小伙子，又是唱歌，又是讲黄段子，又是领着大家做游戏，把车上的气氛调节得很活跃。

突然，小伙子把手往右侧的窗外一指：“看，泸沽湖！”车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车窗外,梦中闪现过无数次的泸沽湖像一个纯净的美人，静静地卧在山边，在阳光下闪烁着绿宝石般的光泽。

沿着盘山公路绕行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湖边的落水村。导游说，落水村分为上落水和下落水，上落水的民居较为古老，下落水的民居多数是新建的群楼。我们被安排住在下落水。导游说我们从经济特区厦门来，住旧楼怕不习惯。事实上我很想住旧楼，但导游事先已自作主张联系好，临时改不了，只好作罢。不过无论是上落水还是下落水，都是全木结构的房屋，四壁用削皮后的圆木，两端砍上卡口衔楔垒摞而成，整幢房屋不用一颗钉子，感觉与自然贴得很近。

放下行李，我们便直奔梦魂牵绕的泸沽湖。导游边走边介绍：被摩梭人称为“母亲湖”的泸沽湖，水域面积达50平方公里，海拨2688米，平均水深45米，最深处90余米，透明度高达11米。尽管有思想准备，但站在湖边，我还是傻了眼：我从未见过这么蓝的湖水，它的美我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我当时最想做的就是不管不顾地扑进湖里去。但导游说，湖里是不能游泳的，只能划船。于是我们一行被安排坐上了两条“猪槽船”。

摩梭人的猪槽船很窄，传说当时他们的村寨遇到了洪水，一位祖母情急之中,将她的小孙子放入了喂猪的槽里，让他飘走，于是便成了唯一活下来的摩梭人。 泸沽湖上最有特色的船，是用整棵树干掏空树腹制成的独木舟，形似猪槽，称猪槽船。这种船经久耐用，不易腐坏。因为怕机动船对湖水造成污染，所以湖上的游船都只能用人工划。上了游船，我们向湖心划去，一些白鹭追着船上下翻飞。想到厦门的俗称“鹭岛”即因白鹭栖息而来，真是缘分啊。

眼前的湖水无比清澈、纯净，没有杂质，我忍不住把手伸进去，感觉透凉，沁心，柔软，细滑，如触在少女未经尘埃的肌肤上。远处蓝天和白云倒印在湖水里，湖就变成了湛蓝色。在这样的湖面上泛舟，胸中郁积的烦恼顿然消失，心和湖水一样纯朴而清净。

船划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湖心的里务比岛。沿着一条蜿蜒的小道上行，道旁有许多花树，我只能认出马樱花、野樱桃和杜鹃。路的尽头就是里务比寺，这是一个藏传佛教黄教喇嘛寺，始建于公元1634年，寺里供有佛祖释迦牟尼、观音、千手千眼佛、藏传佛教格鲁派宗师宗喀巴及其二弟子佛像、护法神等诸佛塑像。寺的三面都立着转经筒。导游告诉我们，转动一次转经筒等于念了一次经，燃上一盏酥油灯等于拜了一次佛。我们转完了绕寺的转经筒，来到岛的顶端，那儿有一座孤寂的白塔，从塔上的文字可知，这是泸沽湖地区末代永宁摩梭土司府总管阿云山的灵塔，塔上刻着他的生平。能够魂归泸沽湖中的里比务岛，确是有福啊。

从湖边往村里走，一路上遇见许多游人，在路边的一个小酒吧里，居然还看见了几个浪迹天涯的金发女郎。导游说，这个酒吧是一个来这里旅游后不想走的北京女孩经营的。我们进去喝了一杯，没有如愿见到酒吧女主人，却意外地获知一个信息：当下最著名的“摩梭人”杨二车仁娜是泸沽湖另一边四川省境内某村落的人，并非落水村“女儿国”的后代，至于她是不是正宗摩梭人，没人深究。

离开酒吧，导游带着我们去参观神秘的祖母房, 围坐在火塘边听老祖母讲过去的事情。导游事先有交代，打听与“走婚”相关的事是不礼貌的。但我们对“走婚”的确感到好奇。“走婚”是通俗的说法，更准确的说法应该叫“阿夏婚”。“阿夏”是摩梭语，意为亲密的情侣。泸沽湖至今仍保留着母系氏族社会的种种遗风，青年男女实行“阿夏婚”，男不娶，女不嫁，通过男方夜来晨往的“走”实现“婚姻”的内涵，所以我们老以“摸索摸索”和“曹国舅”开玩笑。学术界将摩梭人的“阿夏婚”称之为“异居婚”。这种婚姻没有“结婚证”的约束力，完全靠感情维系，只要女方闭门不纳，或男方不去敲门，“阿夏”关系即自行解除。因为“阿夏婚”所生孩子随母姓，住母家，所以老祖母有至尊的地位。我真想请教眼前这位皱纹纵横的老祖母：人类已进入现代文明社会，摩梭人为什么仍然实行“走婚”呢？是一夫一妻制婚姻太功利、太不唯美吗？

吃过晚饭，我们去参加篝火晚会。摩梭姑娘身着盛装，围着篝火跳起了他们传统的甲搓舞，嘴里不时发出“阿喏，阿喏，喏”的呼唤声。我注视着她们荡漾着泸沽湖水一般柔情的眼睛。这是摩梭族人表达爱情的机会，青年男女手牵手跳舞的时候，如果遇到心上人，可以轻轻地抠一抠对方的手心，如果对方也有意，就回抠一下，歌舞散后，两人就去姑娘的花楼里相会。音乐响起后，我的同伴多数都按捺不住地加入了舞者的行列，事后得知他们跳舞时有的也抠了对方手心，但没有得到回应。我想，他们即使被回抠，也没有去走婚的胆量。

篝火晚会中途休息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于是我在“女儿国”的奇遇开始了。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你是某某吗？”得到肯定回答后，他问：“你在哪？”我说我在女儿国。他说你在女儿国的什么地方？我说在参加篝火晚会呢。他说：“好，你能到大门口来一下吗？”我有点发愣：我在这儿可不认识人呀，让我去门口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是哪位？他说了个名字，但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决定冒个险，于是说：“好，我就出来。”同伴们听清了我们的对话，比较紧张，也跟着我来到大门口。

就在我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壮实的男人凑到我面前问：“你是某某吗？”我说是。他突然把手伸向我：“我是某某的朋友。”又说：我就是落水人。“某某”是我的一位广州朋友，她知道我今天到泸沽湖。那一刻，我真的感觉世界太小了，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也有我朋友的朋友。我的同伴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晚上要去走婚似的。

这位当地的朋友叫曹武金，互相介绍认识后，他陪我们继续观看篝火晚会，然后一同去烧烤城吃烤全羊，喝青稞酒。曹兄热情如火，酒量好，歌也唱得非常棒。他组织我们与边上的另一桌客人赛歌，你方唱罢我登场，一首接一首唱不停。后来我们这边的女服务生也加入赛歌，她们一亮喉子，把我吓了一跳。她们的嗓子太好了，那些所谓的流行歌星没法比。

离开烧烤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我们准备回去休息，但曹兄却态度坚决地邀请我们去当地歌厅唱歌。我们无法拒绝。一进歌厅，曹兄就搬来许多箱啤酒，真诚地与我们对饮，还不时地为我们献歌。深夜分别的时候，曹兄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松开，再三邀请我留下来再玩两天。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为他的真情深深地感动着。

女儿国是上天留给人类世界的一块净土。祝愿格姆女神永远为生活在这块净土上的摩梭人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