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亮工作室院外有一排临街的大排档。

紧挨着院外的这一家，红纸黑墨的四个字——碳烤乳鸽，每天，东亮都能看见至少两回，上班一次，下班一次。

偶尔，我去东亮那里闲坐，也会看到那个招揽食客的广告贴，以及贴下靠在墙边铁笼里的白色鸽子们。

昨和东亮从工作室回家的路上，走出院门，向右拐两步，余光还是看到了，想不看到，都不行。

离晚上开吃的时间还早，塑料桌椅都收在墙边，服务生和厨师一律在屋里乘凉。街道很静，铁笼里的白鸽看上去很乖。

我半蹲下来，想仔细看看这些漂亮的白鸽。

铁笼上下两层。

上面一层的两只白鸽，见有人盯看，不一会，身后的尾羽突然像扇面一样打开，哗——看去去像两只开屏的孔雀。

底下一层铁笼的四只鸽子则集体蜷缩在角落里，任楼上如何热闹，也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见有人拍照，一厨师从屋里走出，挺热情的招呼，介绍说，二楼铁笼里的鸽子是从台湾引进的品种鸽，名字有意思，叫筋头鸽，为什么起这名？大概是这种鸽子在飞翔的时候喜欢在空中翻筋斗。所以，这两只鸽子不是用来给食客杀了吃的，是备着给食客赏玩的。至于铁笼下面的那四只，是普通的乳鸽，是用来碳烧的，碳烧乳鸽可是他的招牌菜噢！

不知道是因为人声聒噪，还是鸽子听懂了人话，铁笼上层的那两只筋头鸽，兴致高昂地再次开屏，并且，有一只，竟挪了挪脚步，转个身子，将盛开的白色羽毛扇，齐正正地对准我们。

而铁笼下层的那四只乳鸽，有一只，扑愣愣地张了张因为地方狭小其实根本无法舒服展的翅膀，从碗的这一边，挪到了碗的那一边。然后，再次沉默地，一言不发。四只乳鸽的翅膀缩得紧紧的，白色小脑袋上的两只小黑豆似的眼珠，木木的，不知看着哪里。

厨师以为我们正对烧乳鸽有垂涎三尺的冲动，还想热情不减地说些什么。东亮说——走吧。

可是，除了各走各路，我还能做些什么？

弱肉强食的社会，长了翅膀的鸽子不能在天空飞翔，要么成为铁笼中的玩偶，要么成为刀割火烤下食客嘴里的碳烧肉，这就是合乎人法的自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