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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重又走上轨道,家庭主妇马丽重又陷入无所事事的烦闷当中。长久以来对于相对稳定的有尊严的物质生活的渴求一旦得到满足,欲望的削减也让马丽对于生活的企盼出现缺失目标的空洞。偶尔马丽也会兴致勃勃地说她打算在北京或者干脆回兰州开小店,事实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马丽的生活依然照旧。
酒桌上,马丽变得安静了,即使有香烟和白酒的助兴,似乎马丽也失去了发言的冲动,以沉默不语的脸孔为背景,马丽空而无物的眼睛看起来满是落寞。马丽的躁郁正在走向躁的另一个极端。
直到怀孕消息的公布。那一晚,马丽的兴奋易于言表,宽松的米白色棉麻上衣,用方便筷子临时作为簪子盘起的乱发让马丽看上去一下子有了贤妻良母身心安稳的神情。让我惊讶的是,天生没有母性气质的女人一旦怀了孕连五官轮廓的柔和度都改变了,不能不说创造生命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2002年2月6号,二马的女儿马小骞出生了。三十六岁的马丽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满月酒席那天,身形臃肿的马丽匆匆现了身就离开了。直觉那晚马丽的出场有一种勉为其难,笑是笑,更多时候只是肌肉牵动,有一种包不住满腹心思的的累。
后来,两岁多的小骞已经满地跑的时候,有一回我去马丽家,提起满月酒席那一晚,马丽提高音量说,唉呀,产后忧郁症,那时候已经开始痛苦了。你也知道,小梅,像我这种快四十岁了还在找感觉要状态的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突然发现你的生活全部结束了,你要每时每刻围着她转,你变成了一个哺乳动物。我不知道这种生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也没人告诉我,婆婆说,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个回答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以为日子永远就这样了,我哭,我跟马云飞说,你得跟我谈,你们要是再不跟我谈,我就要变态了,我要疯了。
还好,在马丽没有疯之前及时体会到了与产后忧郁相伴而生的做母亲的幸福。
“孩子给了我特别多的爱,每天跟你说那么多让你开心的话,一会儿看不见她就特别想她。做了母亲,让我从一个放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收的女人,我发现我特别享受这种恬静的生活。”
无论是妻子的角色还是母亲的角色,马丽都不属于埋头苦干勤勤恳恳那一版本,而是聪明懒人型的。度过了一段需要二十四小时围着女儿转的艰难日子之后,即使没有老人也没有保姆,马丽带孩子还是越带越轻松。
作为一个两岁多的小孩,马丽教育下的小骞的确少有的独立,也撒娇,但并不粘人,因为我的加入,眼见着她也为重新吸引母亲的注意力费了一番心思,但不一会儿,就乖乖地去小屋自得其乐去了,还不时哼着儿歌,一点儿没有撒泼耍赖的劣习。
只是,让马丽没有料到的是,如果说女儿刚出生不久,她被忧郁围绕是因为没有了自我空间。孩子大了,有了空闲,她依然得为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一掠而过的忧郁的影子找一个恰当的理由。
马丽在兰州有一个忘年交,年轻时的京剧青衣江泓。马丽抱着女儿回兰州小住时,江泓特别感慨地说,马丽,我知道你现在很幸福,丈夫的事业越来越好,也有了女儿,但我一直觉得你太可惜了,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有一个自己的事业呢,哪怕像古时候的女人一样,会刺绣,也好啊。
姜泓的话触到了马丽的敏感处,是的,她的生活一直都有缺口,年轻的时候以为是爱情,后来爱情来了,结了婚,有了家,缺口还是缺口,马丽用小狗大头,小狗乐子,小狗妞妞,直到用女儿来填补它们,可是,缺口依然存在。
马丽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像她这样表演欲旺盛的女人,家庭主妇这一角色是不可能满足她体内多余的激情的。用马丽的话来说,我一直是个有理想的人,那么爱跟有理想的人在一起,可是,到头来我怎么就什么都不会呢?
作为画家的妻子,耳濡目染的马丽不是没有动过画画的心思,也曾经写过一篇纪念走失的小狗乐子的文章。可是,不论马丽爱上什么,或是放弃什么,没人能管束得了她,当然,也没人曾告诉她,爱是忍耐。不过,从马丽在对马云飞的爱这点来看,她十分懂得这个道理,用她的话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执着就是爱了一个男人。除此之外,马丽在对她十二三岁时就心向往之的艺术,并不解忍耐的含义。
当然,有时马丽也会觉得,她的忧郁似乎带着点庸人自扰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的确已经非常非常幸福了,马云飞的事业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女儿毕竟才两岁多,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她们都将是彼此最重要的生活内容,相较于二十岁之前那些不幸的日子,难道她不应该为眼前的幸福感谢生活?所以说,马丽对于填补那个遗憾的小小缺口的执着还不及一档固定收看的电视节目。许多时候,马丽的忧郁就是一根烟的长度。女儿提前入睡后的夜晚,马丽偶尔会点燃那一天她的第一根烟,当烟熄灭的时候,也就是她劝导自己知足常乐早早洗了上床睡觉的时候。
二马买房了。他们130平米的新家正在这个夏天如火如荼地装修。因为厌倦了四处租房随时搬家的生活,二马向家人借了13万,一次交足了一共40万的房款。
对于马丽来说,忙碌的日子又将持续一段时间。电话那边,马丽一贯热烈的声音颇为喜庆,完全听不出忧郁的味道,就像这个盛夏的午后,窗外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