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孩子的女人

我对面上来位抱孩子的女人，那女人长得高高大大，看样子岁数不小，穿着大红底黑白块的外套，下身是黑底大红格子的宽腿裤，脚下一双金色的坡根皮鞋，看上去很夸张。大白脸上眉毛是纹的长长弯弯的那种，眼线也纹的很深，更奇特的是她染成黄色的头发居然在头顶扎着李铁梅式的歪辫，剩下的长发没有梳成李铁梅式的大辫子，盘一个圆髻插了根带花的簪子。抱在她怀里的孩子与她长像不同，三四岁的样子，牙长齐了，个头不大，长得小模小样很可爱。金黄的小鞋打着很大的蝴蝶结，月白的条绒裤，穿一件红格子的粉外套，头上戴一顶垂着四条小黑辫带着大宽黑边的小红帽。

那孩子一只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花糖袋，另一只手从里面抠糖丸往嘴里放，一边香甜嚼着一边不住地咳嗽，孩子的小牙长得很白很漂亮，咳嗽得很深很让人心疼。大人好象在劝她不要再吃糖了，孩子立刻扭着身子表示不乐意，大人只好由着她去，又吃了一回，孩子自己吃腻了，又扭来扭去看光景，大人用那双掏过零钱扶过扶手抹过孩子鼻涕的大手从兜里摸出饼干类的东西塞进孩子的嘴里，孩子边吃着边咳着，脸上带着甜蜜的可爱的笑容，好象说着还要，大人又摸出几颗给她塞进嘴里。

小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很小，听不出她们是什么关系。车一站一站行进着颠簸着，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歪着头靠在大人身上，大人悄悄从孩子手里把糖袋拿出来放自己兜里，把孩子的腿提上来，让她更舒服地躺在自己怀里睡。

咂棒棒糖的女人

今天的车不算挤，找到座位坐下，对面传来啧啧的咂舌声，闻声望去，对面坐着一位穿着极不合体的墨绿色外套的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正在吃棒棒糖，边咂着舌边小声嘀咕：真酸真酸。她的皮肤很黑，墨绿的衣服显的她的皮肤更黑，那衣服是套头的，式样似乎也不是她这个数岁穿的，但她好象穿了很久，衣服已经走了样子，袖口也磨破了边。

她旁边坐着的女孩子一直往窗外看，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腿上，里面好象盛着几个圆饼。她也扭头去看，边不住地问：“到你弟弟学校了吗？到你弟弟学校了吗”声音很大地连说了好多遍，那女孩直拽她的衣服大约是不让她大声说话。那女孩子个头和她差不多，模样也差不多，只是更清瘦些更白净些，衣服质地一般，但打扮的很时髦，看样子是母女。那女人探头往窗外茫然地看了一回，又缩头回来专注地咂她的棒棒糖，用手把棒棒糖在嘴里翻来转去，边啧啧地喊酸。穿着不辨颜色的旧旅游鞋的脚也在座位间荡来荡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到了。”那女孩拽她的衣服，女人忙站起来，一边往上撩了一下衣角从裤子兜里掏出糖纸，把没吃完的棒棒糖小心地包起来掖进裤兜，还不放心地在上面按了按，腰带居然是布做的，她顺手也掖了掖，双往下拽拽外套，才慌慌张张跟着女孩往下车门走。

她是进城看望她上学的儿女吧，好象没怎么坐过车，在车上走的踉踉跄跄。那身衣服和鞋袜是孩子淘汰的吧，那么不合身她却穿的那么自然。那棒棒糖是女儿孝敬她的吧，也许是女儿不喜欢吃的口味，酸也舍不得扔掉，咂了又咂。

中国的母亲总是这么清贫又这么富有，望着她的背影，我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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