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随感

Henry Song

2011.6.23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父亲这个角色从来不太招人喜欢。严父慈母，是中国人对父母的定位。在中国人的概念中，提到母亲，让人联想到的是温暖的怀抱与慈祥的笑容，而父亲则多半是一张凌然绷着的脸。母爱如水，父爱如山。水滋养万物，也包容万物。作为孩子，无论你多么顽皮，闯了多大的祸，在母亲眼里，你永远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母亲是大海，你可以一头扎进海里，恣意撒野，随心畅游。你要是往父亲这座山上去扎，看你不撞得头破血流！

讴歌母亲的词句，随处可以找出一大把，而颂扬父亲的文字，相比之下却少得可怜。中国现代文学中关于父亲的文字，我所读过的，有两篇。一篇是许地山的《落花生》，文中我看到了父亲作为教育者的形象，但没有看到与儿女的亲情。而朱自清的《背影》中，对父亲的爱，则带着一种寂寞无奈般的伤感，让我每每读起时，都忍不住想：如果那个背影转过身来，会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也许是一张与中国大多数父亲同样的脸，让人生畏，让人起敬，但不让人亲近喜爱。

我很欣赏美国男人于家庭中所扮演的父亲的角色。在美国，你可以常常看到在公园里，父亲与孩子们在一起打球玩耍，也可以在旅游场所，看到父亲胸前挂着吊带，里面包着婴儿，或在街头看到父亲推着婴儿车散步。但这样的镜头在中国很少见到，因为这样的男人，会被当作没有出息。中国男人追求志在四方，瞧不起家庭的琐碎。但结果往往是，四方走遍了，并没能成就志向，而充满琐碎的家庭，却因为平时缺少你的参与而最后把你当作陌路。我觉得，男人活到这种份上，真是很悲哀。

记得读柯灵顿传记，曾读到这样一段记录，让我非常感动。一次，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会议，需要身为总统的柯灵顿参加，但被他拒绝了。因为他之前已经答应了女儿，要在那段时间陪她一起做功课。既然他已经答应女儿在先，一切其他活动只好靠边。他不能对女儿失信。

关于柯灵顿，作为总统，不同的人对他的政绩可以有不同的评价；作为个人，人们也可以对他的行为操守有不同解读；但没有人可以怀疑，他是一个非常负责而充满人情味的模范父亲。每当我听到有人声称自己太忙而没有时间陪孩子的时候，我总想让他们去读这个故事。你再忙，能比美国总统忙吗？你事业再大，能比美国总统需要处理的事更大吗？

我的父亲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式的父亲，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作为三个孩子中最古怪多端，顽皮不驯的我，自然最招棍棒亲睐。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是令我生畏的。每当被父亲叫到身边时，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轻则被骂，重则挨打。那种感觉，与宝玉见到贾政时一样。但在我上高中时，父亲变了。从前的暴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脾气与笑容。我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这种变化，但父亲不再一味严厉申斥我了，而更愿意坐下来与我平心静气地聊天。我至今仍然记得得，在我上高中时，因为我初中学校教授的是俄语，而高考时要考英文，父亲为了让我把英文补上，每天带我到附近的一个学校去上英文电视大学。父亲在前面一脚一脚地骑着车，我坐在后座，与父亲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地说着话，脸靠着父亲的脊背，这时候，我不仅感受到父爱如山一般的坚实，更感受到了父爱如水般的温暖。我们一起去上课，回家后一起阅读英文故事书，最后一起去参加毕业考试，一起领取毕业文凭。因为这段学习，我的英文成绩在高考时拿到了全自治区第一（内蒙）。这段学习的过程让我充满了快乐，因为从头至尾穿插其中的，是我与父亲亲密无间的互动。我很庆幸父亲这样的变化，让他在我的心中成为一个有血有肉，充满温情的父亲，而不再是一个棍棒持有着，或者最终可能变成朱自清式的背影。

父亲节时，打电话向父亲问好，问他，节日有什么安排。父亲哈哈笑道：什么节日？在中国，不过父亲节。在父亲看来，如今国内过节，都是为了商业炒作，早已经失去了过节的传统意义。而父亲节之所以在国内红不起来，是因为商人无利可图。这也从另一角度反衬出，在中国，父亲是一个多么不被重视的角色。过节，讲究的是轻松热闹，中国人的父亲似乎与轻松无缘。想到这些，在为大多数的中国父亲感到遗憾的同时，我觉得我自己非常幸运，因为我与父亲之间，几十年来，一向无拘无束，非常轻松。

我的父亲是个平凡的人，他年轻时也许有很多梦想，由于各种原因，也许这些梦想大部分没能实现。但作为父亲，我应该给他发一个特奖。父母的成功与否，要由子女来评断。而在我看来，我的父亲是成功的。他不仅养育我们三个孩子长大成人，教育我们如何做人，更让我体会到，作为父亲，除了如山一般的坚实可靠之外，也是可以如水一般细致温暖的。我的父亲与所有传统的中国人一样，不擅于感情的表达。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没有听父亲对我们子女讲过爱字，但我知道，他对我们，爱得很深。我也从来不曾对父亲讲过爱他，但我相信他知道，我会爱得很久。

顺便祝福天下所有的父亲，节日快乐！迟到的祝福，也是祝福，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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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太太提前一个月就订位，父亲节还有两天，便到这家法国餐馆，提前庆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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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既是法式，餐前面包自然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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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三只虾的开胃小菜，布置得如此精细，这哪里是菜肴，明明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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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 正餐前一道冷盘沙拉，猛看以为是盆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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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三葱汤（three-onion soup)太好喝了，不及我拍照，已经被儿子喝得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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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老二点的roast chicken，量太大，让儿子一时望鸡兴叹，不知从何下手。

老爸的filet mignon肉质虽然不敌生切鱼片滑嫩，但其柔软可口之感，实属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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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饭后甜点，让人不忍刀叉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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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七）儿子喜爱的奶酪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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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八）老二连吃带玩，好不开心。才出餐馆的门就问：Daddy,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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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九）老大也吃得赞不绝口，但更关心的是他的“鸡冠头”，饭前饭后不停摆弄。

这是老大最新式的发型，声称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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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九 一家四人，餐前餐后每人五道菜点，结帐下来总共才不到八十刀，还包括了15%的小费，真是物超所值！

对了，这家餐馆不收小费，只收固定15%的“捐赠”，因为“餐馆”其实是一家烹饪学院，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学院的学生。这“捐赠”可以用来补贴他们的学习费用。

住在洛杉矶的朋友，想知道这是在哪里吗?给我发短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