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洙伪造“卞藏本”、《痴人说梦》及其所据“旧抄本”的重要史料证据

几个月来，陈林在大量阅读和梳理史料的过程中，常有惊喜的发现和重大突破，但是有一则史料直至今日才被正确认识，陈林恍然大悟，这就是陶洙伪造“卞藏本”、《痴人说梦》及其所据“旧抄本”的重要史料证据。

雷梦辰在《近代天津私人藏书述略》一文中简要介绍了陶洙，叙及陶洙“晚年迁居天津”，又说陶洙“还藏有120回旧抄本《红楼梦》，书内朱黄批校”。陈林在读到此文时，稀里糊涂地认为这个120回本的《红楼梦》是陶洙伪造的一部“徐传经批本”，今天才想起来，“徐传经批本”是刻本呐。

雷梦辰介绍陶洙的文字全文如下：

陶洙  字心如，江苏武进人，清光绪六年（1880）生。前清附贡生。民初寓居北京，晚年迁居天津。喜藏古籍和文物，擅长书画，尤以鉴赏古泉为精，故其收藏中以画谱诗词书籍和古泉托本最多。尤其注意收集抄本稿本书，其藏之抄本《永乐大典》8卷4册，实为珍贵。1959年中华书局将这4册抄本与其他藏本一并影印出版。还藏有120回旧抄本《红楼梦》，书内朱黄批校。心如书画之功，俱臻妙境，尝累抄古本，绘制插图，几可乱真。董康影印之宋版《周礼疏》，其中有缺页部分，是由心如据阮刻《十三经注疏》之疏文，摹仿宋刻本字体将缺页抄配齐全，后即以影印上版刻印，其抄配部分，非知其底细者均不能辨，时为书林佳话。其代人校刊之书籍中有，代其从兄兰泉校之《营造法式》，代天津徐世昌校刊之《清儒学案》。晚年将生平所藏陆续散出。
（雷梦辰：《近代天津私人藏书述略》。天津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1996年第1辑，总第69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3月。第102页。）

雷梦辰把陶洙的生年及陶湘、陶洙的关系弄错了。陶湘自撰的《武进陶湘字兰泉号涉园七十年记略》写得很清楚：光绪四年“三月六弟洙字心如生”。陶湘陶洙的亲生父亲是陶恩泽。光绪五年八月，陶湘之堂兄陶泗病故，二伯父陶锡祺因大房、二房人丁稀少，又以陶湘为嗣。外人以为陶湘陶洙是“从兄弟”关系，其实他们是亲兄弟。

总的来说，雷梦辰的这段短文是极为重要的史料，他把陶洙精于作伪、长期作伪的嘴脸暴露出来了。

雷梦辰说陶洙“藏有120回旧抄本《红楼梦》，书内朱黄批校”，这个“旧抄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现藏何处？我认真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这个“旧抄本”既不是“徐传经批本”，也不是“卞藏本”，而是陶洙伪造的《痴人说梦》多次提到的“旧抄本”。

陶洙伪造《痴人说梦》一事，陈林在系列论文《论“说梦痴人”“蝶芗仙史”即陶洙——揭穿“脂本”的原始形态和陶洙造假牟利的开端》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敬请各位参看，在此不赘。

号称“嘉庆二十二年丁丑（1817年）刊本”的《痴人说梦》长期以来被认为是浙江乌程（今湖州市吴兴区）的“文化名人”范锴（1764？～1845？号“苕溪渔隐”）所著。《痴人说梦》之《镌石订疑》篇将一个所谓的“旧抄本”与流行的“程甲本”作正文对比，列出了异文共42条（实际上是一篇“校记”）。该“旧抄本”不同于“程甲本”的这些异文恰恰分别全同或非常接近于陶洙亲手伪造的多个“脂本”（绝大多数仅有极不重要的异文）因此该“旧抄本”与“脂本”同出一源的事实至为显然。

从多方面的史实来看，陶洙正是通过沿袭和校改该“旧抄本”的这些异文（而非《痴人说梦》的“校记”）而炮制出一系列“脂本”的，因此陶洙必定收藏了该“旧抄本”；而且由于该“旧抄本”完全不见于其他信史文献的著录，因此陶洙极可能是该“旧抄本”的伪造者。

《镌石订疑》篇提到过“旧抄本”的“校记”止于第77回，但是“校记”之外还有“案语”。如针对第104回“结褵已经三载”，《镌石订疑》篇的案语写道：

案此句贾政向甄应嘉道，系指探春而言。惟是回在丙辰年五月，而探春出阁在乙卯年十月。三载应改半载。

由此可见，《镌石订疑》篇提到的“旧抄本”应该是120回，而不是80回，否则“校记”或“案语”一定会指出“旧抄本”和“程甲本”的重大不同。

今天偶然回顾雷梦辰的记述，我猛然想起，《镌石订疑》篇提到的“旧抄本”就是雷梦辰说的陶洙所藏“书内朱黄批校”的“120回旧抄本《红楼梦》”。

要验证这个想法，那就可以拿陶洙伪造的“脂本”来做一番校勘对比。

《镌石订疑》篇在头10回中只有一条对比“旧抄本”和程甲本异文的“校记”，即第4回针对“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校记”写道：

案“旧抄本”此句下注云：“宁、荣二公之后，共二十房，除宁、荣亲派八屋在都外，现在原藉十二房。”

“卞藏本”的注不同，是这样：

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十二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着十二房。

由此可见，“卞藏本”不是这个“旧抄本”。陈林先前已经断定，“卞藏本”原本80回，是王伯沆所亲见、狄葆贤所据以翻印的“戚序本”之底本。

再来对比其他“脂本”中第4回相应的小注，陈林又有了重大发现。

程本系统的各本都没有这样的注。

“蒙古王府本”注：“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比“旧抄本”多一“分”字，另“房”、“籍”不同于“旧抄本”之“屋”、“藉”。

“有正本”注同“蒙古王府本”，但“籍”作“藉”。

“甲戌本”注：“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十二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梦稿本”注：“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住原藉十二房。”

“庚辰本”和“己卯本”原无注，但是“己卯本”在回前贴有一标签“护官府下小注”，抄录了各条小注。此条补抄的小注作：“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十二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着十二房。”

“列藏本”注同“己卯本”标签，但脱一“都”字。

请注意，以上对比直接说明了两个重要问题：

第一，《痴人说梦》中的“旧抄本”不是现在已知的任何一个“脂本”，也不是“程乙本”和“东观阁系列本”。

第二，更重要的是，请注意，陶洙在“己卯本”中“补抄”在标签上的小注，文字全同于“卞藏本”，一字不差。

据陶洙在“己卯本”上的“题记”，这个标签内容看起来是陶洙根据“甲戌本”补抄的，但是与“甲戌本”有“着”、“者”一字之差。是陶洙误抄了“甲戌本”吗？当然不是，陶洙的这条注，抄的就是“卞藏本”！“卞藏本”就是陶洙伪造并长期秘藏的。从这条小注的校勘对比，陈林得到了方便简洁论证“卞藏本”系陶洙伪造的重要证据。

同样方便简洁的证据是，“卞藏本”的笔迹跟“甲戌本”几乎一模一样。

《痴人说梦》中的“旧抄本”不是现在已知的任何一个“脂本”，也不是“程乙本”和“东观阁系列本”，那它是什么呢？雷梦辰的记叙充分说明，这个“旧抄本”就是陶洙所藏“书内朱黄批校”的“120回旧抄本《红楼梦》”。

最后的问题是，陶洙所藏的这个“旧抄本”现藏何处？

陈林认为，现在轮到我公安机关去“红学”诈骗集团骨干分子杜春耕府上抄家查赃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