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被删了一篇文章，感觉很不爽。看来，凡是与LZ有关的文章都不能写了，凡是与LZ有关的议论都不能说了。那就算了，不跟“河蟹”一般见识了。今天，我们就说些好玩的事儿吧。

    说到好玩的事儿，当然得推咱们老祖宗的语言文字；说起老祖宗的语言文字，自然得看赵元任先生的趣闻。

    春节期间，我翻了好几本有关中国文字游戏的书刊，觉得如此过年也很有趣。比如说绕口令、对酒令、三句半、顺口溜、歇后语、打油诗、藏头诗、回文诗、剥皮诗、宝塔诗、生肖诗、叠字诗、加冠诗乃至对联、集句、联句、联珠等，都让我时时感觉到作为一个以中国文字为工作与生活工具的人是多么幸福和自豪。

    尤其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一个中国人不远万里到了美国，不仅研究中国语言文字，而且还向世界人民教授中国语言文字。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这位华裔美籍中国人就是闻名海内外的语言学家赵元任先生。

    赵元任(1892—1982 2.25) 汉族，字宣仲，又字宜重，江苏武进(今常州)人，生于天津。1929年6月底被中央研究院聘为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兼语言组主任，同时兼任清华中国文学系讲师，授“音韵学”等课程。1938年起在美国任教。过去，我们了解更多的是，“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中其他三位及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其实，赵元任先生早就奠定了他成为中国现代语言和现代音乐学先驱的地位。

    无论是江湖上还是学术上，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据说，赵元任先生一生中最大的快乐，是到了世界任何地方，当地人都认他做“老乡”。
    二战后，他到法国参加会议。在巴黎车站，他对行李员讲巴黎土语，对方听了，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巴黎人，于是感叹：“你回来了啊，现在可不如从前了，巴黎穷了。”
    后来，他到德国柏林，用带柏林口音的德语和当地人聊天。邻居一位老人对他说：“上帝保佑，你躲过了这场灾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1920年，英国哲学家罗素来华巡回讲演，赵元任先生担当翻译。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用当地的方言来翻译。他在途中向湖南人学长沙话，等到了长沙，已经能用当地话翻译了。讲演结束后，竟有人跑来和他攀老乡。
    相传，赵元任先生还曾表演过口技“全国旅行”：从北京沿京汉路南下，经河北到山西、陕西，出潼关，由河南入两湖、四川、云贵，再从两广绕江西、福建到江苏、浙江、安徽，由山东过渤海湾入东三省，最后入山海关返京。这趟“旅行”，他一口气说了近一个小时，“走”遍大半个中国，每“到”一地，便用当地方言土话，介绍名胜古迹和土货特产。
    这位被称为“中国语言学之父”的奇才，会说33种汉语方言，并精通多国语言。研究者称，赵先生掌握语言的能力非常惊人，因为他能迅速地穿透一种语言的声韵调系统，总结出一种方言乃至一种外语的规律。 他还被称为罕见的通才、一个“文艺复兴式的智者”。作为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并称于世的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语言学是他着力最深的领域，然而他同时还兼授物理、逻辑等课程。他雅好音乐，曾专攻和声学与作曲法，会摆弄多种乐器，毕生都与钢琴为伴。他一生创作过一百多件音乐作品，包括声乐和器乐。他跟他的女儿们，凡有机会聚在一起，就组成一个家庭合唱团，分声部地练习演唱他的新作或旧作。难怪人们说，音乐是他生命的组成部分。
    赵元任先生告诉女儿，自己研究语言学是为了“好玩儿”。

    在今人看来，淡淡一句“好玩儿”背后藏着颇多深意。世界上很多大学者研究某种现象或理论时，他们自己常常是为了好玩。“好玩者，不是功利主义，不是沽名钓誉，更不是哗众取宠，不是一本万利。”
    赵元任先生曾编了一个极“好玩儿”的单音故事，以说明语音和文字的相对独立性。故事名为《施氏食狮史》，通篇只有“shi”一个音，写出来，人人可看懂，但如果只用口说，那就任何人也听不懂了：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十狮尸。食时，始识十狮尸，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这个故事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石头屋里住着一位姓施的诗人，特别喜欢吃狮子，发誓要吃十只狮子。所以，他常常去市场看有没有卖狮子的。有一天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刚好有十只狮子来到了市场。那时候，刚好施诗人也来到了市场。他看见那十只狮子，便放箭把那十只狮子杀死了。他拾起那十只狮子的尸体，带到石头屋里。石头屋很潮湿，施氏叫侍从把石头屋擦干。擦干了之后，他才开始准备吃那十只狮子。待要吃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十只狮子，原来是十只石头的狮子。请试试解释这件事吧。

    看到赵元任先生发表的《施氏食狮史》之后，任职于伦敦大学天文台的华人天文学家江涛先生也仿效他，同样以同音字写了一个叫做《易姨医胰》的故事。可以说，这个故事依旧是一个同音异调的绕口令：
   “易姨悒悒，依议诣夷医。医疑胰疫，遗意易姨倚椅，以异仪移姨胰，弋异蚁一亿，胰液溢，蚁殪，胰以医。易胰怡怡，贻医一夷衣。医衣夷衣，怡怡奕奕。噫！以蚁医胰，异矣！以夷衣贻夷医，亦宜矣！”

    全文共71个字，用的是“yi”的同音异调。唯一遗憾的是，文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液”字，只是音相近。故事大意是：姓易的阿姨整天闷闷不乐，于是根据大家建议去求教外国医生。医生怀疑她的胰脏有毛病，就请她靠在椅子上，用一架特殊仪器移动她的胰脏。然后取来一亿只特殊蚂蚁，结果胰脏的液体流出来之后，蚂蚁就全部死了，胰病也就全好了。易阿姨非常高兴，为此送给医生一套洋装。医生穿上洋装，也非常高兴，非常精神。啊！用蚂蚁来治胰脏的疾病，多么奇特啊！把洋装送给洋医生，又是多么适宜啊！

    江涛教授将此文送给赵元任先生过目，赵先生稍加思索，便修订为：

    漪姨倚椅，悒悒，宜诣医。医以宜以蚁胰医姨。医以忆弋弋亿蚁。亿蚁殪，蚁胰溢。医以亿蚁溢胰医姨，姨疫以医。姨怡怡，以夷衣贻医。医衣夷衣，亦怡怡。噫！医以蚁胰医姨疫，亦异矣；姨以夷衣贻医，亦益异已矣！

    我们看到，经赵先生一改，文字不同了，意思也不同了，但大致内容没有太大变化。更有意义的是，原文中唯一有一个异字“液”的的遗憾也已经弥补了。

    若干年后，有人向赵元任先生发起了挑战。此人反其道而行之，写了一篇《十狮食施氏》：

    “施峙轼,嗜柿.始识时世,十试,仕。恃势,誓驶十市视柿,时时亦矢食柿,使侍饰狮.释弑史,时失实.视世事是诗。施氏适石室，拭湿石，视十狮。施氏狮式舐狮，十狮噬施氏。施士逝世，施氏师使十士拾尸，十士拾十狮子屎。”

    文章大意是：一个叫做施峙轼的人，特别喜欢吃柿子。当他初识时务后，经过十次考试，终于功成名就当上了大官。他依仗权势，发誓乘车到十座城市去考察柿子，每每用箭射柿子而食之，并且要他的侍从扮演狮子让他取乐。他解释历史上弑父杀君的事例，却往往不符合历史事实，他把严酷的历史当作诗一般浪漫。施氏来到一座石屋，擦干潮湿的石头，观察十头狮子。施氏装作狮子的架势去舔狮子，十头狮子毫不客气地把他吃掉了。施氏去世后，他的老师请了十名士兵来收尸，但十名士兵只是收拾到了十头狮子的粪便而已。

    这篇文章在台湾一家刊物发表后，立即引发了这位挑战者的兴趣。于是，他乘势而上，又写了一篇难度更大的文章。题为《祁岂岐弃妻》：

    祁岂岐，栖屺，企妻，骑骐迄蕲，七乞七耆。七耆戚戚，祁岂岐泣。七耆乞其戚。祁岂乞葺，期妻，……  亓妻凄凄泣，弃祁岂岐，骑骐迄淇，弃骐，七攲碛。 祁岂岐气其妻齐、戚、漆、旗、杞、麒，岐岐，期亓妻，七期，七期，七期凄凄，凄凄，凄凄……

    还有人更为离奇，写了一篇同样是一个音的《季姬击鸡记》：
   “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棘鸡饥叽，季姬及箕稷济鸡。鸡既济，跻姬笈，季姬忌，急咭鸡，鸡急，继圾几，季姬急，即籍箕击鸡，箕疾击几 伎，伎即齑，鸡叽集几基，季姬急极屐击鸡，鸡既殛，季姬激，即记《季姬击鸡记》。”
    文章的大致含义是：季姬感到寂寞，罗集了一些鸡来养，是那种出自荆棘丛中的野鸡。野鸡饿了叫叽叽，季姬就拿竹箕中的小米喂它们。鸡吃饱了，跳到季姬的书箱上，季姬怕脏，忙叱 赶鸡，鸡吓急了，就接着跳到几桌上，季姬更着急了，就借竹箕为赶鸡的工具，投击野鸡，竹箕的投速很快，却打中了几桌上的陶伎俑，那陶伎俑掉到地下，竟粉碎 了。季姬争眼一瞧，鸡躲在几桌下乱叫，季姬一怒之下，脱下木屐鞋来打鸡， 把鸡打死了。想着养鸡的经过，季姬激动起来，就写了这篇《 季姬击鸡记》。

    同样也有人仿而效之，写了一篇同音的《饥鸡集矶记》：
    “唧唧鸡，鸡唧唧。几鸡挤挤集矶脊。机极疾，鸡饥极，鸡冀己技击及鲫。机既济蓟畿，鸡计疾机激几鲫。机疾极，鲫极悸，急急挤集矶级际。继即鲫迹极寂寂，继即几鸡既饥，即唧唧。”

    后来，还有人就同音写了一篇《嵇妓击姬记》：

    “纪籍佶,蓟籍姬,即纪姬,集绩、辑、汲、楫几技，积玑，笄几箕。嵇乩偈，冀籍妓，即嵇妓，髻积鸡虮，觊姬玑、笄，极嫉纪姬。纪姬疾，几季，肌瘠脊畸，岌岌。纪姬悸，急跽急祭，既祭，继集伎计。伎既济济，几跽冀纪姬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