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议：幻念是一切投资失败的业因

有网友说：为什么高手总是在谈佛论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简单地说一点，这既是学习的一个阶段，也是学习的一种方法。

人们对股票投资的认识是渐进的。初期的认识大致是可以从股票的高抛低吸当中获得差价收益。这似乎是绝对的真理，但也似乎是绝对的废话。此后的阶段，人们的认识开始进入如何判断股价的高点、低点，主要是学习技术分析的方法。用不了多久，人们会发现技术分析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主要是来自公司内在价值对股价的影响。于是，对股票投资的认识开始进入基本分析的阶段，目的是从公司内在价值以及相应的估值方法入手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把握股价的走势。不过，到了这一阶段，人们又会发现公司内在价值本身也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就算内在价值具有高度的确定性，估值的方法也不失为正确，但操作起来还是会出现失误以至失败。

股票投资作为一种行为总是受精神活动左右的，如果不能将认识提升到足够高的精神层面，无论技术分析或基本分析有多么精专，都不能保证不受混沌善变的精神或心理活动所驱使。如此说来，谈佛论道就是将人们对股票投资的认识向上提升到足够高的精神层面。这当然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学习阶段。

智者说，论及思想对行为的意义，哲学的重要性高于各种具体的知识，因为哲学是“思想思想的思想”；宗教的重要性高于哲学，因为宗教思想不仅包括了思想思想的思想，而且提供了一切思想的产生必须遵循的总体上说是克己的方法，尽管不同的宗教所宣扬的克己方法各自有别；而艺术的重要性又高于宗教，因为艺术所浓缩的生命精华是一切思想的源泉。

我之所以将网友说的谈佛论道看作是学习的一种方法，与上述宗教的克己之法有关。无论如何，足够高的精神层面需要足够专一的思想环境，用以防止各种私心杂念的侵扰。形象地说，这种方法就是：香点起来，心沉下去。

有一点必须早些澄清。在学习价值投资的过程中进入谈佛论道的阶段，目的并不是使投资者明心见性、超凡脱俗，这样的追求免不了在未得真经的情况下成为滥唱高调、自欺欺人之辈，而是为了让我们的投资行为获得更高级精神的指引，由此与股市的赢家更接近，与投资失败更疏远。所谓学问，不在于知，而在于行。我之所以在这里讲谈佛论道的目的是更接近赢家，而不是直接说成为赢家，是由于行比知更难。中国学术史上曾经有一段受书生迂腐、不切时务的阳明学派所主宰的时期。那时的学者，似乎人人皆可为尧舜，其结果却是明朝的灭亡。学以致用，知行合一。这是一刻不得松懈的学习态度。

让我们继续谈佛论道吧。

上回说到，佛教四谛之苦谛，本意是羯磨与幻念，其中幻念是因果报应当中恶的业因。降落到股市，苦谛告诉我们，幻念是一切投资失败的业因。既然如此，只有认识苦谛，并摆脱苦谛的束缚，才能接近股市的赢家。

佛陀说集谛，本意是认识苦谛的原因，也就是认识幻念及其产生的原因。幻念总的说来是似是而非的自我意识，或脱离实际的想法。幻念可以由人的贪欲而产生，也可以由不到位的认识而产生，多数情况下是二者共同作用下产生的。

仅就价值投资而言，通常由贪欲产生的幻念主要表现在两种情形当中。一种情形是，在将价值投资看作是一个公司内在价值与股票价格由不对称到对称的过程之后，误以为这一过程可以一蹴而就，忽视了过程当中存在的波动及反复。鉴于股票的市场价格是在大量交易过程中产生的，而该等大量交易必须发生在非关联方之间才是合规的，因此，必须有足够多的非关联方投资者对公司的内在价值取得充分一直的见解，否则，内在价值与股价的不对称就会延续，以至于不对称到对称必须经过一段时间。

另一种情形是，过度追逐股价波动当中存在的短线盈利机会，错失了长线盈利机会。必须承认，短线盈利机会确实是存在的。但是，与长线盈利机会相比，短线盈利机会总是要小许多。虽然不放过每一个短线盈利机会说起来可以获得更高的收益，但由此萌生的贪欲本身就是一种幻念，以至于对短线盈利机会的把握无时不在幻念的驱使之下。其结果往往是操作越多，失误越多。问题的关键在于，短线波动中的幻念总是比长期趋势当中的幻念更多。没办法，魔鬼总是喜欢隐藏在细节当中。

此外，无论是价值投资，还是别的投资理念，面对股价波动，尤其是大幅波动，由贪欲产生的幻念有时会走向它的反面，即恐惧以及因恐惧而产生的敌视。恐惧会让人对公司的内在价值产生怀疑，严重时会从根本上动摇价值投资的理念。当然，敌视会让人走得更远，那些在股价下跌后出现的污言秽语及人身攻击，大都是由敌视产生的。

在价值投资当中，由不到位的认识产生的幻念比比皆是。这主要是由于公司的内在价值是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集合体，其中的不确定性就是幻念，将不确定性误认为是确定性也是幻念。与此有关的话题是佛教当中的终谛，涉及认识上的经验论与先验论，说起来也更为玄妙。受篇幅所限，对此话题本文按下不表。

归根结底，幻念不论因何产生，皆是投资失败的业因。人们要想与股市的赢家更接近，与投资失败更疏远，最重要的莫过于在认识幻念的基础上摆脱幻念对自我精神的控制或心理束缚。那么，如何摆脱幻念呢？佛教给出的答案是灭谛与道谛。这是下一篇文章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