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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曼熙文字 |
我洗漱好先冲过去看那个白床单。细看还是有小片的黄色。
突然感觉身后有阴影。是仁越。脸上的抓痕已变成淡红色。
他总爱悄无声息的站在别人背后,象在窥测甚麽。
我会尽量找到一模一样的赔你。我歉疚的说。
不用了。我原本就是把它送给你的,只有你适合它。他眼睛里有一点很复杂的东西,依恋,悲伤,还有一点疯狂。他接着说,只要你愿意接受它,不嫌弃它,就继续用它吧!
我刚想反驳,他的身体突然倾过来,小声说,如果你对我稍微有一点愧疚的话,请别拒绝!说完,深深的看我一眼,走了。
又突然转身说,你喜欢的松鼠鱼好了,过来吃吧!说完,大声叫秋子。
我想拒绝,秋子却已过来拉我上桌。
桌上摆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菜。我无可奈何的吃着。
他起身对我说,下回就轮到你做松鼠鱼了,你做的比我好!说完去盛汤。
真是无药可救的人!我紧闭双唇。生怕自己忍不住骂出脏字来。
他也许就会做这几道菜!秋子凑近我俏皮的说。
他端出猪血汤说,你们俩脸色都不好,要多补补!
我望了他死灰色的脸,懒得答理。
这时门铃响,小琪来接猫了。我避难般把她拉进屋里。加菲扑进她怀里,我告诉她加菲的歇斯底里,小琪说,一定有问题,加菲从来没这样过。
她又看见我的鸭舌兰,怎摸也都黄了,象是要死了的样子。她大叫。
这有甚麽奇怪的?我倒是奇怪她的尖叫。
鸭舌兰为甚麽是保平安的你知道吗?因为即使它一个月不喝水,不见阳光,也死不了!你究竟怎摸弄死它的?她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我茫然的失笑。
洗好衣服小琪帮我一起晒,看见对面楼的阳台上有个男生举着望眼镜乱看,小琪对着他右手中指向下,作出"fuck
中午过后,我和小琪出门街逛,走到小区门口,保安惊恐的盯着我,突然说,你没死啊?
小琪气愤的还嘴,你也没死啊!说完,我们大笑着走远。
(六)
逛完街回来已是黄昏,我俩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小菜馆吃饭。
老板娘热情的说,你好久没来了啊!身体好点了?
我以为这是招揽生意的方法,胡乱恩了一声。小琪疑惑的看着我。
怎摸,还是和以前一样要松鼠鱼吧?老板娘打开小本子准备记。
你认错人了吧?
老板娘肯定的说,怎摸会?你们三个每次都吃松鼠鱼的,你最爱吃的!看见我疑惑的样子,她追问,你不是七栋七零一的吗?不信林吗?
我突然明白了一点,反问她,是哪三个人?
你和一个女的一个男的呀!每个周末都来吃的,你和那男的也常来!难道我真的认错了?真象啊!她又看了我半天。
那他们多久没来了?我问。
有两三个月了。
发生甚麽事了,你知道吗?
老板娘摇摇头。怎摸会这摸象呢?
难怪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小琪说,一定有蹊跷,那个保安看到你的眼神那麽惊恐,他一定知道甚麽!
他说你已经死了。小琪低低的声音,斜眼瞅我。
我的汗毛顿时一根根竖起,仓皇的看看四周,好象觉得仁越可能随时会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
你说长的象你的女孩会不会已经被他杀死了?小琪凑近我,声音兴奋的有些颤。
正在这是,信息来了。又是那个空号码,说,我在家等你,你快回来啊。
我啊的尖叫一声,哀求小琪,你晚上别走了,陪陪我啊!
小琪眼睛熠熠生光,仿佛闻到鬼味的钟馗,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说,看我的。
我们扒完几口饭,一起冲向保安亭,想问个究竟。门关着,也许下班了。
我们蹑手蹑脚的进家里,黄昏的余辉似饮足了血的魔鬼,使房间笼罩在诡异的暗红色的光里。开灯,拖鞋摆在一处,没有人回来。
小琪走到角落,耳朵贴在仁越的房门上细听,突然咯吱一声,仁越的门开了,小琪啊的大叫一声向后退,我紧张的立在原地,良久,谁也没有动。
怎摸了?我轻声问。
小琪掂着脚朝仁越屋里张望,好象没有人。小琪走前两步,也许是他的房门没有锁上,我刚才趴的力度太大,小琪说着,试探着迈进去,我紧随其后。
(七)
房间很小,很暗。厚厚的窗帘挡住所有的光线。异常整洁,在小型书架的顶部,我看见了那盒熟悉的黑色录象带。
我们兴奋的拿到厅里。
画面翻转,凌乱,好象是在家里拍摄的。画面上有两个模糊的女孩在朝拍摄的人逗笑,笑声尖锐而清亮,正是这几晚我在深夜听见的声音。
忽然画面转到餐桌上,摆了很多食物。还有红酒。
好象你家的餐桌喔!不对,好象就在这个房里拍摄的。小琪的尖叫声使我更加毛骨悚然。我其实早已看出。
画面里的血色松鼠鱼被几双筷子捣的面目全非,突然一个女孩很大的脸闪现,手里夹着一块很大的鱼肉喂向镜头,撒娇的喊你快吃啊!
这女孩真的很象你啊!小琪指着她。
画面上另一个长发女生猛的推开她,占据整个画面,尖叫说,不许吃她的。神情凌厉,眉毛高挑。
接下去是在一个小房间里,我赫然发现那条印有紫花的白床单在画面上,象我的那个女生躺在上面抱着一只流氓兔做鬼脸。这正是我现在住的房间。我一阵眩晕。
接下去看见这两个女生或真或假的推搡笑骂,他们用红酒相互泼洒。
“那天是圣诞节。”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突然窒息。好一阵,小琪转头冲我身后僵硬的笑笑。“你回来了?”
“来,你们想知道我就讲给你们听。”他声音轻快,过来拉我和小琪的胳臂。我象触电般猛的抖了一下。
我想冲出门去,可腿象灌了铅千斤重。
他拉我们到阳台,黄昏残留下的最后一抹霞光把白床单映射成淡红的水色。他把它放在手里,面颊上来回摩挲。
“她就是死在这个床单上的,”他的双眼望向黄昏残红的天幕,柔声说,“满床的血,我不知道她竟然可以流出那摸多的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痴痴的望着我,就是不肯闭上--”
我大叫一声,“你是个疯子!”我猛的挣脱他的手,小琪一脚踢在他的胯处向外逃,他还是从后抓住我俩的衣服把我们甩在沙发上,“你们再不安静我就不客气了。”他喘着粗气愤怒的低吼。
小琪给我使眼色,先别反抗,慢慢来。可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他是个疯子。
他怜惜的用手背拭去我的泪,凑近我的脸,“我爱你,林素儿,我不愿看见你流泪。”我努力的躲闪。
小琪连忙说,“你不是说要给我们讲故事吗?开始吧。”
仁越这才重新坐定在我们对面。我感激的望小琪一眼。小琪坚定的眼神给了我勇气。
“我很喜欢那个床单,就买了送给了素儿。它和素儿的脸一样的恬净。”他说着望向我,我努力显得淡定,我不想激怒他作出过激的举动。
他接着说,“可是那床单被素儿弄脏了,全是血,她还不肯认错,只是在血泊里痴痴的望我,傻姑娘,我不会生她的气的,我不停的洗,洗了七次才洗干净,直到没有一点痕迹。”(插播广告:奥妙全效手洗就是好揶!!)
“我送给你床单时你能看出血迹吗?”他得意的笑着问我。
我顿时觉得胃有很多腐烂的事物在搅动,不停的望上呕。我竟然在这个床单上睡了几晚。我紧抿嘴,怕吐出来。
“素儿为什么会在血泊里呢?”小琪打断他的语无伦次,问道。
仁越象是没听到她的问话,接着说,“我们三个每次出去吃饭都点松鼠鱼,素儿和阿玫就抢着吃。”说到这,他忽然抱头哭了起来,“都是我,觉得三个人在一起很快乐,才害死素儿的!我该死该死!”说完,狠狠的用头撞墙。
我和小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声。
“以前每个黄昏,我和小林都会依偎着看残血的晚霞,到天色渐渐黑下来,一直到老。每晚,我看着你的窗子,我知道你就是素儿,你为甚麽不肯走出来和我一起看黄昏,你难道不肯原谅我吗?”
他痛苦的握着我的手,抖动不止。眼睛里满是疯狂的哀怜与绝望。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可怜。
“她一个月前托梦给我说,她不久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第二天的黄昏,你就来了。你是来陪我的是吗?”他紧捏着我的手,“她每天还会发信息给我,告诉我她到家了正在给我做松鼠鱼,还说--”
这时,房门砰的被揣开,警察冲了进来。
(八)
原来对面楼的男生一直用望眼镜看我们,当小琪发现他时,嘴里不停的向他念"help"。他当即报了警。
男生在警察身后朝我们笑,样子很腼腆。
后来我们向警察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小琪更是追问画面上那两个女孩的事。
原来,仁越和那两个女生一起合租。时间久了三个人就产生了感情。仁越对两个女孩都心存不舍,在中间犹豫不决,使两个女生倍加痛苦。仁越天真的以为三个人能永远这样快乐的在一起,谁知另一个女生看见素儿和仁越被着她在黄昏相依偎的画面后,妒火越烧越旺,终于在一天黄昏,仁越不在的时候与素儿争吵起来,失手杀死了素儿,又伪造成自杀的场面。可是仁越心里清楚的明了是怎摸回事。他这才发觉自己爱的是素儿,那个女生看到仁越痛不欲声的样子,痛恨他的软弱,刀在刺向仁越时被仁越一挡反手竟刺死了自己。
后来小区的房产公司为了维护公司的声誉,同公安机关一起封锁了这个案件消息的散播。
一场噩梦终于完结。我向总公司申请离开这个寂寞的城市。我要尽快忘记那个有着悲伤的扫帚眉的癫痴男人。秋子也很快搬走了。
离开之前,我把那个印着紫花的白色床单扔进肮脏的垃圾桶,用洗手液一遍遍的搓磨。小琪在旁吃着薯片呱呱作响,边笑我马上也要神经癫狂了。
最后,我买了多种口味的猫零食送给加菲。它真是一只名副其实通灵的好猫。
两个月以后的一天黄昏,电视里正在热播《孙悟空》,唐三藏说予八戒前三戒:戒贪,戒嗔,戒痴。
我吃着薯片正琢磨着何时能修得这三戒,接到小琪的尖叫电话,这个可爱的女人恋爱了,和那个救了我们一命的望远镜男孩。我很为她高兴,边嘱咐她与他炒饭时记得拉上窗帘。
小琪那头的声音猛的一沉,突然神秘的说,你住过的那个房间又住进去人了!奇怪,我明明亲眼看着你扔掉了那个紫花的白床单,可现在又晒在阳台上,一模一样的--嗨!你在听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