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学》2010年6期
郑小驴《能不忆西洲》
肖涛
郑小驴的小说充满诗情画意。让那被摧损和杂交得不伦不类的汉语,重发其自身的言象意光泽、色香味气韵,郑小驴小说语言的形式策略,值得钦敬。这是否意味着他在大踏步地“向民间后退”,倒是其次;问题之关键在于,向伟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学自身传统致敬,每一个写作者能做的事情,就是写好每一篇作品。让作品来说话,是其应有本分。
小说题目本身弥散着晚唐意绪、南方情调。当然我所首先想起来的是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中所引用的《西洲曲》以及诸多耳熟能详的《采桑子》词章。小说《能不忆西洲》不过依托现代“进岛”话语而展开叙事。
“进岛”话语,一度为先锋小说家们的拿手好戏,卓绝一时的莫过于格非的《青黄》。顺次还有“进村”话语。但郑小驴在几个向度上有所拓展,最值得琢磨的应是限知性叙述视角中那些含藏不露的空白点。比如叫婴的孩子到底为何将自己舌头剪成两半?可谓人言人殊。再如婴为何喜欢窥视他人?他窥见了成人之间什么样的秘密?他之所以成为“哑巴”是否患有“言语恐怖症”:深怕一说出来,就容易酝酿祸患,而这恰又与他窥见了母亲的私情以至于导致母亲自杀相关呢?当你感知到这一点时,是否联想到了张艺谋电影《菊豆》中的那个沉默不语却杀气腾腾的杨天白?抑或是莫言《透明的红萝卜》中的那个感官超常的小黑孩?
通过外貌服饰、言行举止等细节来勾勒一个“失语”的孩子,郑小驴的小说充满了诸多耐人寻味的迷思。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关怀意识?的确饶有兴味。但不管怎么说,叫婴的那个孩子,从口腔到脚下,从其与周遭他人关系到居住空间内,所敞露开来的各种伤痕即景、暴虐奇观,令人感觉震撼抽搐。他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他品味了多少欺凌?在与自己下棋对局、在杀戮小动物过程中,他体验到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这些虽未经叙述人“说出”,但读者所感受到的绝对大于文本所能揭示出的。
有尊严的当下汉语小说写作者,有能力汲取并糅合各种已有经验,从而抵达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美学境界。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