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宗弟诗歌：闪电只能激活风雨

 
            简明   薛梅

    齐宗弟已经出版了两本诗集，第一本《过程》，第二本《齐宗弟短诗选》。无论是在八十年代诗歌的“春天”，还是在九十年代诗歌的“寒冬”，诗人齐宗弟二十余年来始终痴心不移、笔耕不辍，作品几乎占领了全国所有的诗歌发表阵地：《诗刊》、《星星》、《诗歌报》、《飞天》、《诗神》（《诗选刊》）、《扬子江》、《诗林》、《绿风》、《天涯》、《诗歌报月刊》等等；齐宗弟在生活的沃土里辛勤耕耘，在理想的花园里忙碌采撷，方向是明确的，追求是执着的，步履是坚定的，脚印是坚实的，成果也是令人侧目的。
    齐宗弟写于2004年的诗歌《兰兰》，引发我们特别的兴致，在这首语言简约洁净的诗中，蓝是颜色，兰是植物，区别明确，而齐宗弟却别思入境：千帆过尽，海的颜色的蓝；万鸟翱翔，天的颜色的蓝；时事历练，心的颜色的蓝；这一切，最后统统变成兰花的兰。在“蓝”与“兰”的变异通达中，映现一种呼之欲出的轮回玄妙：兰兰的君子气息，兰兰的理想气息，兰兰的文化气息，兰兰的命运气息，兰兰的诗情画意；从而使“兰兰”成为审美的对应物象和诗人的品格识别符号：

    兰字和蓝字是有区别的

    这我知道

    总把蓝蓝的天

    写成兰兰的天

    兰宝石  兰盈盈  兰晶晶

    兰裤子  兰球鞋

    兰墨水  兰黑墨水

    兰眼睛  兰色玫瑰┅┅

    此后，齐宗弟诗歌一直在简单和诚实的感受中行走。《和陈衍强擦肩而过》情趣盎然：“我和同事说起/一个我仰慕的陈诗人要来  没来/我要去看他   没去/同事说  陈诗人要是女诗人你就去了/齐诗人要是女诗人/他就来了//”。诗人间这种心意相通之感，惺惺相惜之情，在中国诗学文化中渊源久长，特别是在唐代，诗赋赠和酬唱之风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因人生遭际相似而赠诗，如著名的“元白诗会蓝桥驿”典故中白居易那首《蓝桥驿见元九诗》：“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因依依惜别之情而赠诗，如李白脍炙人口的《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因升迁上任而赠诗，如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齐宗弟的这首诗，既有古人唱和遗风，又见当代诗人之洒脱，颇具玩味和诗话意义。
   《沐浴》水温适度，《一些风  带着一些雨》构思精致，两首诗前拙后巧，前沉后盈，各得几分秋色：“洗发液  沐浴液  各种品牌的肥皂/会把我洗的清清白白  一尘不染/然后  端坐在阳光的下面/供你们批判/《沐浴》//”；“如果是从南边来的/一定路过顺义　怀柔　密云/然后到达滦平//如果是从北边来的/一定路过赤峰　围场　隆化/然后到达滦平/《一些风  带着一些雨》//”。“一些风  带着一些雨”如约而至，它可能从南方来，也可能从北方来，但雨毕竟来了，雨注定会来；它打碎了沉静和等待，它是双重的，也是多义，可急可缓，可疏可密，可长可短，这“一些风  带着一些雨”，充满齐宗弟式的诗意。
    衡量评价一个诗人（或艺术家）的创作成就，最可靠的是方向与品质原则，最忌用的是数量与速度尺度。众所周知，在人类的近邻中，猪与老鼠的繁殖能力，恐怕远远超过了其它的诸如猴、狼、狐狸等胎生物种，但是毫无节制的多产，并没有提升它们的智力结构、优化它们的遗传基因，反而显露出日渐退化的端倪；而在人类的视觉经验中，闪电与流星恐怕是最常见的神速事物了；人类同时也知道，闪电只能激活风雨，流星只能通往焚毁。
    成为一个杰出的诗人，需要时间吗？
    是的，需要时间；因为心灵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艾青成为一个大师级的诗人，耗用了整整一生精力；多年来被视作诺贝尔文学奖有力竞争者的丹麦女诗人英格·克里斯滕森，先后出版了诗集《光》（1962）、《草》(1963)、《它》(1969)、《四月的信》(1979)、《字母表》(1981)、《蝴蝶谷》(1991)。1994年，瑞典学院向克里斯滕森颁发了有“小诺贝尔”之称的北欧文学奖，此后14年，她几乎年年被看好能更进一步赢得诺贝尔文学奖，但至死也未能如愿。齐宗弟在他的第一本诗集《过程·后记》中写到：“这些年，无论怎样平淡的生活，诗，始终折磨着我脆弱的灵魂”。如果说，“生存是过程，死亡是过程，幸福是过程，苦难是过程……；我们就在所有的过程中长大、成熟，然而，成熟使我感到兴奋的同时，又感到不安，成熟有成熟的烦恼，这也是另外一种过程中的过程”。
    齐宗弟诗歌是智性和深沉的，同时又是亲切而单简的。齐宗弟正走在通往心灵与人格双重成熟的路上，我们关注着。

附：齐宗弟诗歌

沐浴

把水调到合适温度  适应肌肤  感觉和状态

就像我一点点适应善  恶以及鄙视的目光

轻一点儿  搓去一身的污垢  细菌  病毒

连同过度劳累  伤感而悲惨死去的皮细胞

搓去我的罪恶  我的卑鄙  我的狡诈和庸俗

洗发液  沐浴液  各种品牌的肥皂

会把我洗的清清白白  一尘不染

然后  端坐在阳光的下面

供你们批判  辱骂  蹂躏  吐一万口吐沫

然后  再踏上一万只脚

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事到如今  我不得不说

拿什么才能洗涤我破败的灵魂

和陈衍强擦肩而过

知道了诗人陈衍强

才知道彝良县和《彝良文学》

继而又知道了《从奴隶到将军》的罗炳辉

还有我们承德的女婿徐红刚

他们三个应该是彝良的骄傲

陈衍强要来北京了  他用新闻播报的方式

传播这一重大事件的发生

还流露了要来承德看我

让我一下子激动起来

在北京  我估计他要见很多诗人

要在酒杯间周旋

他两次打来电话

我表达了邀请他的强烈意愿

我在想  如果他不来

我应该去北京和他见个面

但  未能成行

今天  我和同事说起

一个我仰慕的陈诗人要来  没来

我要去看他   没去

同事说  陈诗人要是女诗人你就去了

齐诗人要是女诗人

他就来了

一些风  带着一些雨

一些风　带着一些雨
如果是从南边来的

一定路过顺义　怀柔　密云

然后到达滦平

如果是从北边来的

一定路过赤峰　围场　隆化

然后到达滦平

此时　正好路过北大街
路过一棵树再路过我的时候

明显感到现在比刚才

暖了许多

兰兰

兰字和蓝字是有区别的

这我知道

总把蓝蓝的天

写成兰兰的天

兰宝石  兰盈盈  兰晶晶

兰裤子  兰球鞋

兰墨水  兰黑墨水

兰眼睛  兰色玫瑰┅┅

总之  我要一直

这样兰下去

别人拿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