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我与青春到底谁错了》(33)
(2009-07-24 05: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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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矿样瓜架谷苗吴小海文化 |
分类: 我与青春到底谁错了 |
太阳刚露脸的时候,吴小海从睡梦中醒来,他走出小屋呼吸着那些淡淡的、清清的雾气,那些润润的、湿湿的泥土气味,不断地扑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鼻子。小溪的水清的一眼能望到底,惊慌的小鱼四处逃窜;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泛起了小小的白浪,晶莹的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草茎和树叶上,蜘蛛网上沾满了露水,像银丝似的闪闪发光;润湿的黄土地仿佛还留着玫瑰的晨曦的余痕;各类小鸟的歌声聚雨似地漫天落下。
突然,从山脚下的村庄里,冲出一条长长人流,带着浓密的尘烟。吴小海兴奋地高呼起来:“王光,你看,这里的百姓多热情,他们是来欢迎我们入村的吧!我们快收拾东西吧。我说过吧,这里的百姓虽说是富有了,开化了,但是他们天生的淳朴和善良品质,是永远会保留在他们的肢体里。”当他的话音还在回荡的时候;当这条人流靠近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在这‘热情’的人流中夹杂着、骂大街的声浪,直向他们冲来,一瞬时扑到吴小海的面前。王光搀扶着浑身酸懒的赵建忠,也赶紧从屋子里走出来。
领头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汉子,中等身材,腰圆背阔,发达的臂膀肌肉暴突,紫红色的脸膛,粗眉下的大眼里,射出两道冷酷深沉的目光。只见他一把揪住吴小海的衣服,瞪着牛肉色的眼睛,口中散发着一股熏死人的酒气,连骂带喊着:“操你奶奶的,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了,睁开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天下。”嚷着、轮起他那厚实的、带着一簇簇黑色浓毛的大手,朝着吴小海那稚嫩的脸颊,劈面打将下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惊楞的王光,像箭一般窜到吴小海的面前,一把攥住飞下的铁掌,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愤怒的说:“你老这是奏嘛?”
“这地方是你们住的吗?谁让你们住进来的?你看看这倾斜的谷苗是不是你们踩的?”大汉转向王光凶狠地吼道。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浑身无力的赵建忠,他看看大汉自己踩踏的谷苗,和被昨天暴风雨刮倒的庄稼,猜出几分不妙,忙上前和蔼地说:“大叔,您消消气,您有什么话向我说… …”
赵建忠话音未落,从大汉身后窜出一位墩墩实实的小伙子像一头猛虎,不允分说,只见他左手抓住赵建忠衣领,右手扑就是一拳:“好,那就冲你来。”
这一拳正打在赵建忠的鼻子上,立刻一股鲜血从他的鼻孔流出,可怜的赵建忠,只觉得眼前金灯银灯乱转。
跟在后面的村民顿时喊声大震,高声吼吓着:“打!打!”王光见状大怒,两道忿气从脚下直冲脑门,被玷污的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他脱地跳将过来,伸手抓住小伙之手,满身的愤怒涌进他的拳头。
“不许打。”昏沉的赵建忠意识到王光的举动,拼命地推了他一把喊道。
王光一面用身体掩护着赵建忠和吴小海,一面架隔遮拦着大汉的铁拳与小伙的飞脚。
吴小海急得脸色惨白,话不成语:“有… …有话好讲吗?我们… …我们又不是外人。”
“谁跟你内人,外人的,我们打的是土匪。”被激怒的小伙扑向吴小海。抬起一脚往吴小海的小腹踢去。
王光抽身上前,用臂膀挡住飞脚,就势按在手里,往外一送便轻声落地,吴小海再次脱险。
那大汉见王光东隔西拦,便兵合一处,双人向王光进逼。王光强压怒火,只是躲闪并不还手,时不时还逗他们俩一个鬼脸。
吴小海搀扶着赵建忠,用手帕擦他脸上的血迹。
有半小时的光景,那大汉气喘吁吁地直不起腰了,那青年小伙也已是精疲力竭,汗流浃背;王光也呼呼地直喘粗气,全身被汗水淹没。
大汉丢下王光,顺势抓起地下的书包,里面的苹果滚落出来,大汉好似抓住了罪证。
“乡亲们,你们看看,这些吃人饭,不啦人屎的东西,强占我们的民房、糟蹋我们的庄稼不算,还偷我们[换盐钱]呀,乡亲们呀,你们看看呀… …”
“大叔,这是我买的。”吴小海冲上前,拽住大汉手中的书包。
“你买的,买谁的?这明明是偷的!”大汉骄横地甩掉他的手。
“你看!偷苹果的是不是他们?”大汉在围观的人群中拉出一个小女孩哄弄地问,小女孩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
“快说,是!”她身边一个中年男子厉声地说
小姑娘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人证物证,你还犟什么?”大汉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
吴小海还想分辩,… …
“给我押起来!”那大汉理也不理地对那青年小伙说。
那小伙跑上前,拾起地上的矿样袋,一看是石头,便三下五除二地撕开丢了一地。
“求求你们了,我们认打认骂,这些矿样资料可不能扔呀!”赵建忠捂着肿起的左脸,焦急地跑上前哀求地说。
“你们连牲口都不如,还想吃饲料。”小伙眯缝着眼睛嘲讽地笑着,手指着他们辱骂道。
围观的村民,又是喊,又是吹口哨,喧闹中含着开心。
赵建忠似乎超脱出这令人耻辱的声浪,他跪在地上,双手搂着矿样不松手。
“要拿就用你衬衣包吧!”大汉目光中带着恶意的神气,浓眉微蹙着对吴小海说。
“用我的工作服不行吗?”王光争辩道。
“拿不拿吧!”大汉头一歪,两眼一瞪强硬地说。
王光盯着他,两眼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用力攥紧拳头… …赵建忠拽了他一下。
“那就用我的。”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便脱掉了自己的衬衣。
“要想拿必须使他的。”大汉把赵建忠推向一边,带着挑战性,嘲弄的眼神瞧着吴小海。
赵建忠、王光把目光投向了吴小海。
吴小海抚摸着,她昨天才送来的礼物(呢绒丝衬衣),似乎又摸到了她那美丽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动着注视着他,他的眼睛红了,嘴唇痛苦地颤动几下,看了一眼赵建忠、王光。
“就用我的。”声音低的几乎谁都听不清。他那浓密的睫毛下泛起了泪花,他极力地把对她的爱情抑制,缓慢地脱下衬衣,轻轻地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放上矿样,一狠心抱了起来,他竟看也不看大汉眼,大步向山下走去。
在嘈杂的声浪中,他们被村民团团围住在途中取笑着,躲在后面的孩子还不时地投来石块。
“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大汉好象得胜的将军,一手叉腰,一手挥动着来驱散人群。
村民们都怕他,恋恋不舍地乖乖的散去了。
他们被压到村中的一座院子里:院子很幽静,瓜秧、豆角秧爬满了瓜架和篱笆,那绿油油的叶子遮住了火热的太阳,给人一种清雅恬静的感觉,一排新盖的红砖青瓦北房,散发着油漆的馨香。大汉和青年小伙走进屋子,他们三人蹲在院子西边的瓜架底下。
吴小海抱着已出破洞的衬衣,那凝滞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别难过,等回去给你要点补助,再买一件新的。”王光抚摸着他的头劝慰地说。
吴小海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抚弄着,脸上显出痛苦和惶恐,仿佛是一个纵容惯了的孩子,第一次遭受欺凌的滋味。他思绪纷繁、心乱如麻,一会想到未见面的岳父,是不是也在人群里;一会想到如何向她讲述;一会又想到领导将如何看待… …越想越苦闷,越想越害怕,他有点迷惘,有点慌乱,有点失常了… …
王光望着吴小海那双迷失在苍穹的目光;赵建忠那副红肿的脸,只觉得心里凄楚的发胀,肢体里的血液在沸腾,他心里怨恨着“无知的农夫,要不是赵建忠拼命阻拦,就凭老子三块全国中学生武术金牌,也得把你们揍扁了,唉!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这样窝囊。
赵建忠低头琢磨这场鲁莽无耻的表演,心里很平静,因为他深知三人无罪,眼前的问题是怎样解除窘况,弄清村民的怨恨。王光腹内的咕噜声,使他红肿的脸上染上了笑意。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窗前。
大汉盘坐在炕上,饭桌上放着两合罐头,一碟咸鸡蛋。他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捏着蓝色玻璃酒壶,慢慢地斟着,那清醇的酒,在蓝色的高脚杯里滚动着泛起白花,发着阵阵酒香。
“大叔,人常说,好汉不打上门客。您能不能也给我们弄点吃的?”赵建忠满脸堆笑地说。
那大汉脸上顿时一抖,送到嘴边的酒杯停到了半空,他惊疑地盯着那张红肿的脸,心里骂道:真是不要脸,撵走算了,忽而又感到那张变形的脸,在刺痛他内心深处的良知,顿时又产生了几分怜悯。
“小子,给他们拿几个饼子。”他喝下酒,扭头对外屋喊。
“你也进屋吃吧!”他看着他冷冷地说。
“唉!”他答应着来叫他们俩。
“我们就是饿死也不吃他施舍的东西。”他们争辩着…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忽然,院外传来清脆的、甜甜的呼唤声。呼唤声惊动院里所有的人,特别是吴小海的脸色刹时变的绯红,两颗惊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院外。
从外面飘进一位婀娜洒脱,貌似水仙的姑娘。她身着粉色连衣裙,肩挎浅黄色女式提兜,脚踏栗色高根皮凉鞋。往头上看,乌黑蓬松的长发,象瀑布一样披散在丰满柔软的背后,两颗黑亮的大眼睛,闪烁着迷人的欢快;细嫩白净的脸蛋透着红晕,薄薄的嘴唇挂着甜蜜,浑身弥漫着喜气。
“姐姐,姐姐。爸爸,我姐姐回来了。”青年小伙急速地冲出来,亲热地喊着。
那姑娘满面笑容,欢乐的眉毛在抖动,充满幸福之情的嘴唇微张着,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那大汉风风火火地从屋里走出来。
“爸爸。”姑娘带着娇媚甜甜地叫着。
“哎,哎!快,快进屋歇歇,大热天的也不捎个信。”大汉嘿嘿地笑着,疼爱地招呼着。
那姑娘喜洋洋地站在旁边,带着天真妩媚的微笑,从提兜里掏出洁白的手绢,拭着额汗。
“上午有人找我吗?”语声圆柔地问着爷俩。
“没有呀。”
这爷俩都没注意到,姑娘眼睛里射出地那种充满柔情蜜意的目光。大汉看一眼儿子,青年小伙那两颗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摇着头对姐姐说。
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扭身扶着院门,向村外的大道极目望去。
那条高高低低的山路,在一层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的笼罩下,空旷的躺在那里。
“按说早到了。”她失望地自言自语道。
“姐姐,啥早到了?”
姑娘脸上的红晕顷刻蔓延到耳后颈间。
“瞎问啥。”她羞赧地打了一下弟弟。
那小伙挠着脑袋,揣摩着傻乎乎地发愣。充满欢欣的大汉,却看出女儿那张被羞怯笼罩而带着甜蜜微笑的脸上,有一丝无限的神秘,但这种难以启齿的幸福,是不会起唇向弟弟奉告的。
“我妈呢?”姑娘撒娇地拉起爸爸的手说。
“上你三姨家了,噢!一会就回来,快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