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我与青春到底谁错了》(7)
(2009-07-17 13:3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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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我与青春到底谁错了 |
第二章
天刚见亮,赵建忠早早起来,把东西收拾好,洗脸、梳头、戴上喜爱的黄军帽,像远征的军人,整装待发。他来到大队部门口环视一圈,生活车还没到,李科长与小马也没来,看看收发室里的大钟,六点刚过一点,距约定的时间还早,他又回到招待所,两手放在被窝的下面,仰卧在床上,用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目光盯着房顶。那种眼光本来就很明亮,在他这种时候就愈发明亮,他的脸上有一种由尘世到超然境界的变化,仿佛在奇异的幻境里看见了敞开的天堂。
生活车终于等来了,李科长和小马是坐车一块来的。他们帮着赵建忠装好行李,李科长又和他握手话别。
汽车开动了,不一会就驶出了城区,在弯曲而宽敞的公路上奔驰着,有一个小时,他们的车停在路边一家小吃店,纪师傅主动地请他吃早饭,吃完饭马上启程。
汽车开始上坡了,拐进了山里的弯道,满山的松树葱郁,进入眼帘的是一片黝黑的绿色。赵建忠连连发出惊呼,一会指着一片山坡说:“纪师傅,您看那棵古松,长得多特别呀,一定隐藏着一个神奇的故事。”赵建忠不断地提醒纪师傅,“别急着赶路,您慢点开……”纪师傅瞥了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车又拐过几道弯,过一座高架水渠,往更高的山道上盘旋。下了一个小坡,赵建忠又兴奋地叫喊着:“纪师傅您看,山脊梁上陡陡的岩壁,像不像布达拉宫……”
路越来越难走了,纪师傅警告赵建忠,不要大呼小叫的,山路行车危险,注意力一定要集中。
中午到了,纪师傅停车吃饭,这次他没有主动地请他吃饭,而是非常不客气地说:“中午,这顿饭你掏钱。”
“您想吃什么?”赵健忠问。
“就四菜一汤吧!”
赵建忠不停的翻着手里的菜谱,看看哪个菜,都是非常的昂贵,征询纪师傅意见吧,他又不肯说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从饭馆里点菜,没有经验不说,关键是囊中羞涩。
从纪师傅吃饭的表情,赵建忠看出来了,纪师傅老大不满意,不是嫌弃他没要二两酒,就是嫌弃他没点硬菜,汤应该是羊杂汤,赵建忠却点了一碗非常便宜的鸡蛋汤。
吃完饭,纪师傅扔给他一句评语:“现在的年轻人真抠门。”
在承德的东南、西南的大片山区中,有不同地段的长城遗址。汽车越过一座山口,刚走了几里平缓的好路,又向另一个更大更险的大山奔去,远处的山梁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长城,赵建忠又忘乎所以地大呼起来:“纪师傅,您看长城……”纪师傅变的一点都不温顺了,中午吃饭的不悦,都涌上了脑门:“这车没法开了。”他将汽车刹住……
赵建忠,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纪师傅的训斥,他喜欢这段长城。这段长城建于一座山谷隘口的两端,一条窄窄的公路从谷底穿过,站在山脚下看,城墙陡立,刀削一般,却窄的特别。在山脊上细细地蜿蜒,忽又升高了,像一条吐信子的蛇头般翘起,往更高更远的大山爬去,年久失修的墙砖一块块坍塌,散乱着铺开,像大蛇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幽暗的蓝光,墙缝里钻出一丛丛叫不出名的植被,背阴处瘦弱的灌木枯枝未发芽,更衬出了这段长城的荒凉肃穆。
在山脊的城墙背后,有一个狭长的小水库,在水库的旁边有一个自然的村庄,有十几户人家。纪师傅将车开到一处农户门前停下来,他说今天要在这里过夜,让赵建忠赶紧上车,卸下一袋白面、一袋各类蔬菜,这些东西显然是纪师傅早就准备好的。
赵建忠在纪师傅的指点下,将东西搬进这家农户。
这是农村普通的院落,三间红瓦房,东西屋是卧室,中间是厨房。看来纪师傅与这家女主人非常熟悉,进门就开始唠家常。
她的确是很有女人味,高高的个子,长得很丰满,在她端正的体态上,有着一种迷人的、猥亵的美丽。她弯弯的、优雅的眉毛,老是微微地扬起,好像常常在等待着什么快乐的事情一样;她性感的嘴唇,总是浮漾着微笑,走路的时候蠕动着屁股,左一下,右一下,很是诱人,好像随便什么时候都期待你去抚摸;特别是那对传神的眼睛,看上去总是让你产生遐想。
她穿着与村里女人们一样的衣服,不过,她也许要稍许整齐一点,清洁一点。她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给他们炒菜、陪他们喝酒、吃饭、唠嗑。
天黑以后,赵建忠与纪师傅到西屋睡觉。当睡到半夜的时候,东屋的声音惊醒了他。
因为,农村的卧室是没有门的,只有一个门帘,一点也不隔音。赵建忠似乎听到了纪师傅低沉的说话声,就在东屋里面,嗡嗡嘤嘤,后来是女人嘻嘻的笑声,纪师傅喘粗气地声音、女人长一声短一声的呻吟与哼哼……
赵建忠用被子捂住了耳朵,那女人的声音最后变成了起伏的尖叫,竟然穿透了厚重的棉絮,在赵建忠的耳膜上吱吱钻孔。赵建忠差点以为那女人被谋杀了,但是,直觉告诉他不是报案的事情。惊骇中,即听见那声音嘎然而止,过了一会,传来了叽叽咕咕的亲密低语……
赵建忠恍然大悟,一阵脸红心跳,竟有了类似偷人的感觉。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踮着脚走到东屋的门口,见那女人与纪师傅依然悄无声息地睡在东屋的炕上。他轻轻地开门,走进院子里。来到墙外的一个茅厕小便,听到对面的两个女人在说话:“你看,人家阿庆嫂就是有本事,她的那个相好又来看他了。”
“她的相好可多了,哪个相好呀?”
“地质队开车的纪师傅。”
“可不是吗,人家阿庆嫂,就是没白活,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和她好的男人还都有良心,每次来都带那么多的东西,这回还领着一个小白脸吶……”
赵建忠默默地走出茅厕。
这是一个非常新鲜幽丽的早晨,阳光晒在大地镀上金色,空气是清冷而甜蜜的。院子周围的白杨树,秃枝摇曳着,大山远处呈现出黑黝黝的松树,水库冰面上有些地方还覆盖着正在融化的白雪。山脊上长城黑乎乎的影子,猛烈地吸引着赵建忠的视线,他不由自主地向长城奔去。
他从一个残破的墙垛子里钻出来,就站在了黑黢黑黢的长城上,风一下子猛刮过来,带着丝丝的凉意,把城墙上的植被刮得东倒西歪。
赵建忠也被风刮得喘不上气来。又一阵猛烈的寒风,把他那顶真爱多年的黄军帽刮掉,在天空中翻了几个筋头,朝着山下面的山涧飘去。这时,他对跟随他多年的皇军帽有些留恋之情,他自言自语地说:“朋友,拜拜了!”
他伤感地告别了军帽。再往上走,城墙更陡了,有几处非得拽着旁边的小树才能爬上去,好容易走到一块平台上,赵建忠已经气喘嘘嘘。
群山逶迤,蓝色的雾霭在远山漂浮,蜿蜒的长城看上去真像一条盘踞在山脊的巨龙,有时那山脊的主脉又岔出几条脉形成一道道里应外合的屏障。长城便随着山势分成若干条支线,像黑龙伸出去的一条条巨爪。
赵建忠坐在烽火台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走的太猛了,这会觉得小腿酸胀,汗水顺着后背往外淌,被风吹着有些凉。他任凭大风把头发刮成个乱草窝,再也不想挪动一步。
在赵建忠的心里知道,在中国的历史上,长城从来也没有真正低挡住外族入侵……
赵建忠想起往回走,他回头往山下看,洁白的水库冰面上,游曳着几个人影,像几只爬在镜子上的蚂蚁。
回到阿庆嫂的家里,纪师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没鼻子没脸地训斥一顿,埋怨他不打招呼就乱跑,耽误赶路时间怎么办,还是阿庆嫂帮着他说两句,又帮他收拾随身的东西,塞给他几个热乎乎的鸡蛋,几张滚烫的烙饼,让他收着路上用。赵建忠不要,但又拗不过她。只能接受她的这份真诚的热情。
汽车继续上路了,两个人谁也不跟谁说话。赵建忠拿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拔好皮递给他,他扳着个脸就是不吃,没办法,他只能自己吃。车又行驶了好长时间,停到了一条上山的小路上。纪师傅板着脸非常严肃地说:“今天我得先赶到五分队,你从这里下车,明天或后天,我才能赶到你们分队,你从这条小路上山,走上20多里,打听一个叫水泉的村,就到你们分队了。”
赵建忠不管怎么说,纪师傅的主意是无法更改了,他非常气愤地下了车。看着渐渐远去的汽车,赵建忠心里明白,这是纪师傅有意欺负自己,恶意惩罚自己,他朝着汽车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随口骂上一句:“算你很!”
赵建忠看下手表,已经上午10点了,向路边的农民打听一下,他们都知道地质队住在水泉村,只是这段路很难走,需要翻越一座十八弯。他在农民的指点下,向大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