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著名物理学家霍金举办了一次“时间旅行者聚会”，他事先未向任何人发出邀请，宴会结束后，才发出请柬——邀请有“穿越”能力的人士前来赴宴。

请柬上写道：“诚邀阁下莅临时间旅行者聚会。聚会由斯蒂芬•霍金教授发起。”请柬上不但写明了聚会地点为英国剑桥大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还体贴地标注了经纬度。

霍金认为，如果有来自未来的人能看到请柬并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那么他的实验就成功了。

事后，霍金在接受采访时说：“我等了很久，没人来参加聚会。”他还公开了实况录像——镜头中，他独自坐在房间里，旁边摆着烤面包和香槟酒，但最终并没有第二个人现身。

“实验证明，时空旅行是不可能的。”霍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

年初，彭福生的绿精灵有了很明显的变化——经过这段时间的贴身相伴，这只原本通体青润的玉雕貔貅，身旁的两朵祥云居然变成了金褐色，并且尾巴上、脚上，也都生出了这种富贵的颜色。

周末，彭福生又被叫到他师父那里——谢尔盖已做好了一桌西式点心，等他徒弟来了一起吃。

“师父，我的绿精灵颜色变了。”彭福生一进门就向他师父报告，边说边从胸口掏出那几乎24小时不离身的宝贝。

人养玉、玉养人，如今彼此气场相融，而彭福生的量级也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提升，那宝贝挂在脖子上再不觉得沉重，偶尔摘下来，反倒觉得空落落的不自在。

“这种颜色，代表着财富和力量……走，先去客厅尝尝我的手艺。”谢尔盖亲热地揽着他徒弟的肩膀，俩人一起来到客厅。何莉莉扎着围裙，正在餐桌上摆碗筷。

餐桌上一个大盘子里，整齐排列着12只小巧玲珑的点心，外面裹着奶酪和面包粉，里面夹着一片青菜。“这是鸡蛋炸茄荷，来吃吧，徒弟！”何莉莉一本正经地冲着她的老同学说。

彭福生白了一眼何莉莉，坐在餐桌前回了句“有劳师母栽培”，随后抓起一个茄荷就囫囵塞进嘴里。

“你这叫胡吃海塞、暴飱天物，”何莉莉瞪了他一眼，又掀开旁边的一个盖帘，于是桌上变魔术似的出现了十几盘五颜六色的小点心，“这里还有椴树蜂蜜桑葚、奶油土豆泥、沙拉红菜头、烤黑面包……这边还有‘丝蜜塔娜’酸奶油，还有你师父亲手腌的俄罗斯酸黄瓜……你总该先说点什么吧……”

“师父师母啊，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这正宗的俄罗斯酸黄瓜……我得带回去一点，赶明儿个吃早点就粥……”彭福生两眼放光，边吃边耍贫嘴。

“早给你准备好了，冰箱里装了满满一瓶子呢。”谢尔盖拉开冰箱门，拿出一个硕大的广口瓶举到彭福生面前，里面果然是装得满满的酸黄瓜。

“师父啊，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彭福生赶紧站起来接过大瓶子重又塞进冰箱，“我走的时候再拿，好东西尽量保鲜……师父啊，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的啊？没说的。实在是太好吃了，吃得我简直泪流满面、丧心病狂！”

“谢谢徒弟的夸奖，今天就是专为你做的，一定要多吃一些。我有一好哥们儿是法国厨子。我跟他学了三个月。小心啊，你吃的茄子里面，还有蜗牛呢！”谢尔盖看着他徒弟的吃相，一脸满足地笑道。

彭福生把每样点心都尝了个遍，面前的碟子里一片狼藉。他又咂了口红酒，随即放下刀叉、抽出一片餐巾纸抹了抹嘴道：“师父啊，我想起个事儿，你们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啊，我刚才吃太急了，得缓缓。”

“慢慢吃，着什么急啊，又没人跟你抢。”何莉莉起身给他换了个碟子。

“这绿精灵……真的是太神奇了……最近我又有了个重大发现。”

“说说看。”

“这个情况是在早市发现的——我每天早晨去买菜，一个原本冷冷清清的摊位，不管是卖什么的，只要我站在那里，不超过一分钟，后面一准儿会围上人来问价格，然后就是过秤、掏钱。摊主立即就开张！如果我多站会儿，那里没准儿就得排队！”

“你那是赶巧了。”何莉莉道。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彭福生瞟了何莉莉一眼继续道，“一次是巧合，三五次是运气，但我试了一个月，怎么着……要不明天你跟我去早市！”

“这事不奇怪，”谢尔盖点燃了烟斗，“你的绿精灵，不仅能集聚天地灵气，还能集聚正气和财气。总之不要随便让别人摸啊，不然气会被人家吸走的！”谢尔盖故作神秘地说。

“啊？！可是，我已经让几个朋友摸过了啊，大家都很好奇啊！”彭福生苦着脸，一脸惶惑地看着他师父。

“唉，摸了也就摸了，你大度些，就当和大家分享吧！”谢尔盖话音未落，黑猫吉姆拉忽然出现在客厅。

作为家里的特殊成员，吉姆拉已经快14岁了。不久前它患了癌症，瘦骨嶙峋，走起路来有些不稳，但也勉强踱出来，要和大家在一起。

一时间，屋里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三个人都凑上去，把吉姆拉围在中间。吉姆拉把头伸向彭福生，仍象以往那样，用鼻子贴了贴他的头发。

“吉姆拉这一世的日子不多了。”何莉莉心疼地抱着猫说。“最近它总想溜出家门，它不想死在家里。”

“离别总多于团聚。面对生死，这是一门必修课，每个生命迟早要面对，大家谁都明白，但只有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才能体会到它的内涵。”谢尔盖的烟斗袅袅升腾着，何莉莉已是满眼泪花，彭福生一直摩挲着他的绿精灵。

“绿精灵生出了金褐色，这喻示着你已开始拥有力量。但这以后，它还会变成洁白……那时，也许就到了我该离开你的时候……”谢尔盖轻声说。

“如果它变白，我就砸掉它。”彭福生一听，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停下手，把绿精灵攥在手心，有些无所适从，他从未想过师父会离开他——如果那样，他不知该怎样面对以后的日子。

“别担心，一切都会很好。况且，我离开你，也将是很久以后的事……这个话题，咱们以前也提起过。”谢尔盖小心翼翼地开导着他徒弟。

“上次，我以为你说着玩的。”彭福生的眼圈彻底红了。

“每人来到世间，都有自己的使命。使命完成了，终究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知道‘师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嘛？”谢尔盖严肃地望着自己的徒弟。而彭福生则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紧盯着他师父。

“‘师父’——代表着责任和义务。”谢尔盖说。

……

2009年的春季，中国北方持续春旱。进入夏季后，又出现了持续高温。

六月的北京已是炎热难当。这个城市的夏日傍晚，有时会忽然下一场阵雨，暂时赶走烦闷的暑气。但哪怕是乌云压境、电闪雷鸣，不消一个时辰，也就艳阳高照、朗朗乾坤了。

妙空和清圆又到北京来了两次，但都是行色匆匆，据说是受李爷之托，来办一些事情，顺便考察彭福生的修行进展。

妙空老和尚每次除了给彭福生例行灌顶，还传给他两件隐性的法器——“降魔杵”和“金刚橛”。

彭福生感觉这两件法器简直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平时可藏在耳朵眼儿里，寻常人无法得见；用的时候心念一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且身形可大可小——自从走上修行之路，他越来越明白，很多神话并不一定是神话，很多现实也并不真就是现实。

他的眼功已越来越稳定，不仅能看到这些寻常人看不到的隐性法器，对它们的运用也很快就收放自如，而他最拿手的，却并不是这些——他对《心经》的领悟几乎无师自通，就连清圆也不禁连连赞叹——在充分融通了“色空不二”的理论之后，他开始参研“一”。

从没有人告诉他“一”是什么、有什么不同，他也从没想过要去问，他有种感觉——自己内心是知道并且熟稔这个“一”的，这本应是他最拿手的。

清圆说，老彭现在缺的，也许只差“实证”了。

阵雨之后，城市的空气中充满了负离子的清爽味道，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天际，街上的行人有的还撑着伞，感叹着夕阳中的太阳雨。

天擦黑儿，彭福生刚送走一个来请唐卡的客人，正待锁好门去找他师父，门铃却再次响了起来。

门一开，外面居然站着一大堆人。

为首的是谢尔盖——通常能做出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甚至大吃一惊的事情的，为首的多半是他师父。

谢尔盖后面是妙空老和尚和清圆，再往后看——彭福生又惊又喜，几乎要跳起来——迎面向他走来的，居然是元清和元杰！他冲上去，一下子就和元清抱在一起。

十多年了，元清一点没变，大辫子依旧飘逸超凡，反倒似乎更年轻了一些，但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分老成持重。元杰也愈发神采奕奕、仙风道骨。他俩照例是俗家打扮，而站在他俩身后的，还有两个穿道袍的人。

“徒弟，快拜见师爷！”谢尔盖兴奋地大声说。

师爷？！彭福生一时间没醒过闷儿来，他惶惑地看了看后面穿道袍的那两个道士——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另一个看上去比元杰大不了几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白胡子老道”，在哪里？

“这位就是你师爷！”元清推着彭福生的肩膀，把他扭到李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