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计较的东西其实总体上差不多
——继续与JJ商榷
JJ对我的关注变成了对我的逼迫,我深感其中的分量。我曾经在猜测JJ是谁,因为我觉得JJ就在我的身边,他是一个对我了如指掌且知根知底的朋友,但我没有猜出他是谁。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猜测JJ是谁已经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声音,它是来自于“许多人”的,JJ只是一个符号,我是在与这个不断在追问的符号对话。我的思考与作品给JJ带来了困惑,这个困惑在暗示我,我的思考与作品带有很不真实的成分,以至于我的思考动机是否也应该有所质疑呢?我非常敏感地这样意识到了类似的麻烦。JJ用他对我思考的悲观情绪,使得我潜在地有了一种蒙羞感,放大来说是一种罪孽感,这无疑逼迫我必须当下面对。我觉得,交流能到这样的程度,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因为,从这几年与JJ的对话来说,无论是JJ的质问,还是我的回答,我们大都还是在真挚的层面上展开的。我们的感性、理性抑或瞬间的情绪都洋溢在彼此的表达上。这是非常不易的事情。我非常珍惜这样的交流。下面,我继续尝试着回答JJ所质疑的一些问题。
一、关于激情问题
JJ觉得我是一个有激情的人,但又疑惑我的激情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我可以直接地告诉你,我的激情来自于我的野心。我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因为一个有野心的人,即便你觉得的事情做得很极至了,你还是觉得有问题。完美与极至是相对于一件事情或某个目标而言的,但对于思想,它可能就蛰伏在你的日常生活中了。野心在我看来不是一个贬义词,野心虽然与“实现”某个目标有关,但我更加看重野心在过程中给人造成的无奈与伤害。这种个人体验有时是很营养的,是智性动物的食粮。我与许多朋友说过,我不能深入地去做某一件事情,因为我做任何事情,只要做进去,我断然是要上瘾的,这都跟我的野心有关。所以我的激情有时比较犯贱,我把它克制在艺术上,外界就看到了我在艺术上的激情。其实,我做许多事情都是有激情的。你怀疑的品质,也是我所喜欢的,只是我往往把怀疑落实在了对自己思考的辩难上了。陈子展曾经说过,他研究楚辞,是为了与今人辩难。我觉得,今人自我辩难的能力是更加脆弱的,自我辩难是更为当下的事情。正原于此,我们在今天有时欠缺的是抗打击能力,我们的理智有时扛不住外界的争议,情绪才由此而出。激情看来是非常感性的东西,激情如果与情绪搅在一起,有时是要小心的,因为这很容易形成恩怨。所以,激情并不是有意要彰现在人的外表,你有激情,激情会通过你的做事方式自然流露。我希望我的激情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人为的激情,哪怕每天靠性药维持,它终究是靠不住的。
二、关于问题的深度
我的确是强调问题在先的艺术家。JJ在我的作品中看不到我的真问题,既而觉得我的作品“还是一直停留在形式和表面上”。我觉得关于真假问题的判断,其实是一个“标准”的参照问题,而这个“标准”究竟是谁给予的呢?我们说到这个问题难免要悲观起来。我只是觉得我作为艺术家在表态的时候如何合适。在文化与思想的范畴,艺术的确显得非常局部,甚至于它的声音往往是微弱而无力的。所以艺术家的身份在今天本身是值得怀疑的,这个怀疑是艺术家在今天的角色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些“担当”呢?我说的这个担当,是在今天的问题语境中——如何来理解艺术家这个称谓。当然,真正对文化与思想发言的所谓知识分子,他们也在辩难,他们也想在本质上动摇大家身在其中的“生活方式”。你说今天不是鲁迅的问题时代,今天是务实时代。我倒觉得今天既是问题时代,当然更是务实的时代。其实大家都是在各种可能性上做文章。比如上世纪末对“新左派”的争论,思想界也从来没有消停过,实在是今天的问题在拿出形式的时候,不可能是一步到位的,大部分时候还真的只能到争论为止。我们反倒在一些看来不经意的地方带出了其他的感悟,比如去年《读书》杂志班底的换血,我不知道JJ看到了什么?我们在一个形而上的系统中较劲,好像我们很有想象力,现实是很容易无视或者轻易摧毁你这个想象力的。中国不缺在深度里谈问题的人,那些争论“新左派”的群体就是。但我觉得,艺术家思考问题的深度与作品所转达出来的深度并不是一回事。我们既要挑剔这个现实,也要适当宽宥这个现实,当然前提是我们要清晰这个现实。难道真的谈“深度”的时代到来了吗?难道今天谈所谓的深度变得如此日常了吗?形式是否能带出深度,在我看来它进入现实合不合适,它是不是在诸多关系中把所要关注的问题一并带出。在这里处理关系与传达深度是技术层面上的事情,还有一个天时、地理、人和上的切合。我也觉得今天有时可以不用艺术的方式来处理对问题的关注,但这要看这究竟是怎样的问题。至少我的理解,面对社会问题,直接用深度与社会对话,除了你高兴,社会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的。但这不等于说你的态度在妥协,你的思考在怯让。当然,我们是与时俱进的,我也没有那么自恋。只要我在这个问题语境里,问题会教会我如何思考。
三、关于对大众的惑悠
JJ老在说我惑悠与愚弄大众,按JJ的说法,难道我用“深度”方式这样的惑悠与愚弄就会减轻吗?当然,大众与我无法对话,我们回到了从前,这自然就不存在所谓的惑悠与愚弄了。如果问题需要用惑悠与愚弄的方式,它在问题语境中恰巧合适,我觉得惑悠与愚弄也没有什么不好。我的经验是各打五十大板,各自留下一些后遗症(不是绝对的),我们先认一个脸熟。我觉得这五十大板在当下甚是重要。至少“大板”是对话的一种方式,而恰恰你的“深度”在这里反而无效。你做如何想呢?这就是现实。我觉得我不会无端地去惑悠与愚弄大众,这是要出人命的。而如何地不“无端”,这在我看来是比较艺术的话题。也许,我所理解的不“无端”,在JJ看来正是“无端”的,那我以后受板子的事情就专门交给你了。之外,我还真想不出其他的注意。
四、关于所谓的“大问题”
在我这里,问题是比较具体的,没有大小之分。至于学问上的事情,各人的理解不一定要那么合乎理路。你有你的思考与为难,我有我的活法,强调其间的统一是不很人性的。但这并不妨碍交流。我感受到了你对于“大问题”的理解,你汗了!说出你这样的真话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看了也汗!我们要看到思想界有许多人在想这样的问题,问题停留在问题中,才会有你所说的问题的形式主义。但艺术是要转换成行动上的可能性的。我是意思是说,假如“大问题”牵出了我们思想上的悲观,我们看到的只是无望,我觉得,这也不太符合人类的发展。我们大换血的可能性没有,自我换血还是要尝试的。这就是我的行动。所以你的大问题,在我这里仅是个活法问题。我有时也纳闷,一些哲学上的深邃问题,为什么一到和尚那里就变得如此简单呢?你也可以再想一想。
五、一些疑惑:艺术还能做什么?解决问题?还是提出问题?艺术能解决什么问题?提出的是什么问题?提出问题又如何?
1、艺术还能做什么?
不要太指望艺术还能做什么,做我觉得值得做的事情,这已经要感谢时代了。
2、解决问题?还是提出问题?
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提出问题是可以尝试的。在我的思路里,是试图带出有意思的问题来,同时反观自身。
3、艺术能解决什么问题?提出的是什么问题?提出问题又如何?
这些问题参照1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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