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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饥渴于生,也饥渴于死
我惊醒,我惶惑
把蒺藜种植在灵魂的高贵中心
纯正的事物,总会被观念的拳头捶打
像被发现的天然钻石
直到能工巧匠把它打磨得越来越假
“我惊醒”,所以“我惶恐”,这里既有一个思想者的警觉,也有一个思想者的两难。而当这个思想者又是一个诗人的时候,批判和抒情的结合,就会产生像繁复的波斯地毯的纹饰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效果。因此,李志高的诗充满象征和暗示:“有一次我在看别人的诗时/突然说:浪费词语也被认为可耻/诗人们写诗是一阵空气的激动/像一只好高骛远的鹰”(《诗人们》);“我们同时受到真理和谬论的双重/欺骗。我们被弄得满身尘土/我们抖不掉满脸的皱纹/反而庆幸自己熬到了一定的年岁/就可以谈谈经验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河马上岸》)。这里,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种阅读理解,比如前者的“象征”岂止是“诗人”,它可以是所有艺术经验的写照;而后者的“暗示”好像更复杂:一方面,所谓的“真理”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而“谬论”导致的结果,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在此语境中,你能界定“真理”和“谬论”的区别吗?在人的一生中,你能摆脱它们的纠缠吗?李志高诗歌思辩的自觉几乎无处不在:
我,医生和诗人的二位一体
不同的生活,在一张嘴上
轮流说话,离得太近
又相去甚远,对自然的反应
均视为悲剧意义上的主角
我注意到诗句中的“悲剧”二字,当代诗人已很少有人关注自身的悲剧性存在了,因为享乐的时代,或者不如说我们这个时代崇尚享乐的人,不喜欢,或者不如说几乎丧失了思想能力。“我惊醒”,所以“我惶恐”,毕竟只是沉默的极少数。很久了,有一种场景常让我凝思:你坐一趟火车旅行,看到窗外动感的树木、大山和田野等赏心悦目的事物,那时,你是在欣赏的角度看待广阔的世界。但当火车进入黑暗的隧道中,你往窗外看到的只能是你自己的面容,当然谈不上欣赏了,而且视野相当逼仄。很可能,你会凝视你自己这张平日熟视无睹的面容,你会发现这张面孔的种种微妙之处,在此以前,你根本不会细察自己。当火车驶过了黑暗的隧道,当你重新面对熟悉的他物,你审视自己的机会和能力又会丧失,而且极有可能,你会忘掉你刚才的凝视或审视,因为普遍的经验告诉我们:那只是暂时的经过。但恰恰因为它的暂时性,奥克塔维奥·帕斯说出了一个真理:“诗歌爱上了瞬间,并想在一首诗中复活它,使它脱离连续性,把它变成固定的现在。”
李志高蕴含“悲剧”倾向的诗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
是的,人类必须用抛弃来选择
就像一道闪电抛弃了天空
一堵墙抛弃了某个人的肖像
就像疤痕必须抛弃伤口
很简单,过“隧道”这种局限性的遭遇,呈现了人生广大的悲剧性:你只有在一个无法选择的时空才能“选择”什么、“抛弃”什么。而在更广大的时空,你好像什么也不能选择或抛弃。因此常常需要生活的温情来弥补我们信仰的缺失和“悲剧”意识。这就有了李志高诗歌呈现的另一面:人生卑微的欢乐:
那头高大的公猪,好像有一种
发情的气味在牵着它的鼻子
一路朝前走。唐九公落在后面急了
大声吆喝,生怕这畜生赶在他未到时
就与租赁方的母猪发生关系
要知道,家养的大公猪是单独
为配种而存在的。规矩是
先来一盆精潲,公猪吃了有力气
然后前脚步朝上一跨,只须几分钟
就有散碎银子落入唐九公的兜里
这首诗,表面上写的是一个乡下老猪倌和一头公猪,但骨子里却折射出了这个社会男性可爱的焦虑和安慰。看起来,老猪倌(唐九公,肯定不是女人)和公猪都是支配者,其实他和它都是生存的被支配者,因为真正的价值体现在要多产仔的母猪那里。所以,“唐九公落在后面急了”,才会是一种人生的可爱;“散碎银子”才会是一种安慰性的幸福和成就感。这一切,充满人生卑微的欢乐。
这种可爱的焦虑和安慰,其骨子里的精义就是古语所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典型例子自然是诸葛孔明之伐魏,他失败了,可我们崇敬他。还有,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相关意思也表达得淋漓尽致。看起来,这种精神,无论中外,都是鼓励人们前行的动力。于是,我想到了巴别塔的故事:一群人要建一座通天塔,但上帝不高兴,让他们说不同的语言,因此无法沟通,导致此塔永无建成的可能。
李志高,好像是这样一个倔强的诗人。
这样倔强的诗人好像并不多。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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