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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刚刚破晓,亮光微弱得挤不进纱窗,匆匆而过的的脚步声就会把你从圆圆的梦中惊醒。从有一句没一句的苗语搭讪里,你知道,那是忙于秋收的排布坪人。
尽管远处的山影还是一味的黛黑,清晨却已茁壮起来,将整个排布坪的轮廓勾勒得很有层次。一百一十六户五百二十三口人,这个概念在你的脑海里很清晰很完整,却被分割成四个自然寨,稀稀落落地散在了默戎河的两岸。这时候,也只有十几片屋脊浮在眼前,其余的全都漂在沟沟湾湾的深处,几缕早升的炊烟袅袅地展示着他们的存在。还有那几蓬高大的古树各尽风姿地矗立着,那树的背后一定有人家,这几乎成了整个湘西山寨的象征。
公路也反常的安祥,扬不起一丝灰尘,只是路的两头一如既往地弯进了山的深处,令你无法窥视里面的风景。公路边的小河已经很瘦,成了在河床上艰难扭动的一条曲线。水是流动的,但温柔如苗家的女子,不喧哗,却很清澈。河底的卵石全都赤裸裸地坦露在你的眼前,自然得毫无一丝掩饰与矫情。偶尔,有鱼从溪里跃起,一线亮光过处,便有涟漪以发音的地方为轴心,一圈圈地慢慢扩散,渐渐消失。突然间,“哦、哦、哦”几声,继而又“啪、啪、啪”,几只白色的鹅扑进水里,搅乱了一溪的平静。但生气却浓了,那白得炫目的羽毛映在水里,同样有些耀眼,高傲而悠闲的神态让你想起从烽火硝烟中凯旋的将军。
再前面,就是稻田,层次分明,很刻意地铺张在那里。有的还是一片金黄,沉甸甸地诠译着秋天的丰收;有的则已经收割,很规则的稻草根一茬茬的,精神得如神采奕奕的士兵。有一苗家妇女正拔起一把稻草,立起来,左手抓住这把草的梢头,右手随意扯起几根稻草,就那么一扭,然后一抛,一把捆好了的稻草把就很艺术地站在了身后。不一会儿,一排排的稻草把就铺满了稻田。从整个散乱到整洁的过程,就是那么一拢、一立、一抓、一扯、一扭、一抛,简单有效而富有节奏,使你不得不佩服那敏捷的身手。那一排排的稻草把,不仅仅让你想起艺术,也会令你感伤,因为三毛和她的稻草人已经趁虚窜进了你的思维……还是那远处的打谷声让你有些许欣慰,“嗵、嗵、嗵……”,一声声此起彼伏,雄壮地来,又雄壮地去,一波接着一波,如那小溪中跃起的鱼儿所激起的涟漪。
不经意地,便有人与你打起了招呼,那是收了早工的农人。或背、或挑,沉甸甸、晃悠悠,淌着汗的脸上开满了真诚厚实的笑。不由得,你的目光便被他们的背影牵了去,一直到他们走进那悬挂着一串串红辣椒、白苞谷的屋檐……
这时候,太阳刚刚出来,整个排布坪一下子都晒在金黄里了。你一定在想:天底下,最勤劳的莫过于我们这些农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