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老塔米
(2016-04-01 21:3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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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柏林老塔米 |
分类: 家人朋友 |
3月30日,收到老塔米女儿的邮件,老塔米于当日凌晨去世了。最后时刻,她的弟弟和女儿陪伴在侧,走时非常安详。看到邮件的时候,正跟家里的小客人在外面游玩,心里的悲伤也只有先在心底放一放。今天,客人走了,我终于可以认真地送别一下我这位忘年交的好朋友。
老塔米是德国人,祖父曾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时在中国西南任职德国领事;父亲在德国也是著名的教授。我与她的结识始于2002年,就是因为她当年带着摄制组到西南拍摄一部有关她祖父当年足迹的纪录片认识的。因为我当年的公司是她影片的赞助商之一,所以那一年,我们还一起去过大凉山,跟着她拜访了那里的彝族村寨。也是在那里,我亲眼看到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居然还有那么贫穷的地方,而在那么贫穷的地方还有那么多渴望读书的孩子。可以说,那一次的旅行是对我心灵的一次洗涤,也是从那一次之后,我开始慢慢地改变着自己的生活状态;还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就一直保持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她比我年长许多,比我妈妈小不了几岁。她在西德长大,经历过全球的性解放运动,反战运动以及柏林墙的倒塌。之间她还在英国生活了16年,在那里结婚生子。然后,人生的轨迹又把她带回了德国,在柏林,她一直生活到前天。她六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这些年在我们的交流中,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师。她是那种一旦把你当成朋友,就对你毫无保留的人。看到你好,会为你欢欣鼓舞;看到你有问题,会比你还着急,然后各种给你出主意。她的性子很直率,有时候说的好话是真不中听,但看到她那一片真心,你还真是没有办法不听下去。她极其关心政治以及国内国外的大事。每天雷打不动地要看好几份报纸和BBC以及德国电视台的新闻。每次我跟她见面之前,都要恶补一下当时的国际政治格局,不然,聊天的时候跟不上她的节奏,是要听她啰嗦的。而且,她还是这个世界上为数极少的,嗯,也可能是唯一的,真心且持久地赞美并喜爱着我厨艺的人。所以,这些年,每次我去柏林,都是她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时候。
她是一个生活极其健康的人,每天坚持快走,游泳或是自行车等运动,吃的东西都从有机商店里买,生活的规律也很好。所以当几年前得知她罹患乳腺癌的时候,我们都是很吃惊的。后来才知道,乳腺癌这种疾病,有着顽强的家族遗传力量。她的母亲就是死于乳腺癌的。有的时候想想还真是沮丧,人啊,是真的没法和命斗。
自从知道自己生病以来,她一直很积极地配合治疗。做了手术,做了化疗,几年间也有几次反复,然后每次都神奇地好了起来。最后一次就在去年10月。那一次,她的状态之糟糕,连我都以为她不剩几天了。可是当我11月底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又缓过来了,状态不错,又开始每天的锻炼了。之后,一天比一天好。直到她突然病倒前前三天,她还在邮件里跟我说,约了朋友去游泳。可几天之后,突然看到她女儿的邮件,说是癌细胞发展到脑部,突然就人事不省了。
本来,我是准备2月底,三月初去一趟柏林的,但由于土耳其的签证问题,我迟迟不能离境。接到她女儿消息之后的两天是约定的面签,又被各种刁难,拿不到签证。我当时真是抡起椅子砸倒那个死胖子光头签证官的心都有了。倒是她女儿宽慰我,说,不要太着急,你来了,她也不知道了。那时候的她对外界的事物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但是我知道,就算人在昏迷的状态中,他们的意识还在,还是能够感知周围的人和事的,谁来了,说了些啥,他们都知道。因为在我爸爸弥留昏迷的时候,夜深人静,我守在他床边跟他说了很多话。当最后时刻来到的时候,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所以,我知道,他都听到了。因此,我是特别,特别的懊丧,没有能够去见她最后一面。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样也好吧,因为她在我心里留下的最后印象还是挺好的。也许她也是希望留给亲爱的朋友们这样的最后印象的吧。
她的葬礼会在四月中下旬举行。到那时,我应该会拿到签证,可以去送她最后一程。想到她一直到最后都是那么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今天的送别我也不想过于悲伤。与她十多年的友谊,点点滴滴的喜怒哀乐,都会生动地保留在我记忆的深处,直到我自己生命的终结。我想,这大概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祭奠和缅怀吧。很高兴她摆脱了病痛的身体,希望她已经走上了她喜欢的,人生的另一段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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