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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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从指缝中溜走,日子在留恋中逝去,杵在电脑前,那些小巷里的岁月,忽然间变成了一幅幅精彩的画面。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借是很正常很普遍的现象,邻里之间相互借钱、借粮、借米、借面、借煎饼、借油、借盐、借鸡蛋、借衣服、借鞋、借针、借线,大到借农具、借锅、借磨、借鏊子。家里来了客人借白瓷碗碟、借酒壶酒盅、借桌凳之类的事屡见不鲜。多数淳朴而贫困的农民乐于相互周济,谁能敢说万事不求人?
夏季来临,阴雨连绵,那些茅草屋,时常漏雨,火柴很难划出火,往往一连划几根都不行,尽管那时火柴二分钱一盒,可大家还是舍不得。以后,见到谁家厨房冒烟了,就用粗糙的纸张,卷一个小筒,到找着火人家的灶膛前,点着纸卷,再快步跑回家,用纸筒点燃柴草。这些情景,是现代人想不出来的情景。
农忙季节,父母一早出去做农活,或者中午、晚上做农活没有回来,做饭的任务就交给了姐姐。先把锅洗干净,发现盐罐罐里没有盐了,星星点点的盐粘在罐壁上,任你用舀盐的铝勺刮得哗哗的响,也不够炒一次菜的。拿个小汤碗,到邻居家借。借回的盐放在菜里,丝毫不会影响炒菜的滋味。盐买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邻居家的还了。为了略表感激,明明只是借的两调羹,还悄悄地多舀一调羹还给邻居。
有时锅里的米饭很浅,不够撑饱全家人。可能是量米的时候没有量足,也可能意外地来了客人,到邻居家借点米吧。只要邻居家有,就不会吝啬。盛米的时候,会尽可能地装满,每舀一勺子,都要用勺背一层一层压紧,打实,然后不断堆高,直到堆得没办法再高。在人们的眼里,高高耸起的米,既表达着热情慷慨,也象征着温饱无虞。我站在一边看着邻居们怎样把米堆高,堆起来的米饭一直顶着我的鼻子。我闻着米饭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咕叫。
父母种庄稼,天天在地里转悠,忙得天黑了都不回家。我们姐弟几个坐在大门口等父母回家,天黑定了,大姐就会将家里的煤油灯点燃,放在堂屋正中吃饭的木桌上,有时大姐去点油灯,或者油灯点燃一会儿,煤油已经没有了。大姐会使唤我去邻居家借煤油。提着煤油灯到邻居家,一会儿就会借到煤油。偶尔遇上一家,歉意的说他家的也刚够照一晚了,然后指点你到某一家借,说某一家昨天才打了煤油回来的。
记得那年春天,姑家的大表哥结婚,妈妈带着我前往参加婚礼。人挺多,若穿得太破会遭人笑话。妈妈领着我到村前一家孩子少,有一个身材和我差不多,刚做了新衣服,借来让我穿上,虽大一点,勉强可以。因为人多,穿着新衣服后马上钻到屋子里的一个角落中不敢动弹了,觉得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自己瞬间好像换了一个人,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尽管那段借来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可那些人,那些事,却在我脑海里的烙印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