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秦陵、秦俑的是非之争 |
记者问:既然来自秦俑馆的说法,有很多的漏洞和差错,那么当年“秦始皇兵马俑”的定性结论,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就是说,秦俑定性、定名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陈先生告诉来访的记者:1974年,是一个政治畸形、政坛诡秘的特殊时期,这时的政治,是压倒一切、高于一切的。秦俑刚刚出土,就不幸地被卷进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漩涡中去了。他说:去年《石狮日报》上,发表了一篇《“四人帮”干预秦陵兵马俑考古内情揭秘》的文章,里面爆出了一个惊人的内幕:新华社的记者蔺安稳先生,1974年回临潼探亲之前,有一位叫王永安的先生,赠给他一首《送别诗》,诗中写道:“当年孔丘不到秦。碍是法家剑光明;君今西行临潼去,纵横剖析始皇坟。论昔终极为颂今,映红骊山新女神;凭那朔风阵阵起,莫锁华清水一盆。”由此可知,蔺安稳先生那次回到临潼,是负有一项特殊政治使命的。
另一方面,也就意味着蔺安稳先生,完全是有备而去的。那么他的使命,到底是什么?诗中已经给出答案,他的使命是“纵横剖析始皇坟”;目的是什么?目的是为了一个“终极”目标,寻找一种“论昔”而“颂今”的材料;意义是什么?意义在于迎候即将水出华清的“新女神”,而顶住阵阵的“朔风”。对于这个重大的政治使命,蔺先生是必须坚决服从、坚决执行的。至于,前行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更深层次的“策划”,外人根本难以知晓。
蔺先先在临潼县博物馆赵康民先生那里,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陶俑,回到北京之后的第二天,蔺先生《秦始皇陵出土一批秦代武土俑》的内参报告就完成了。仅仅这十三个字,就把秦俑“定性、定名”的所有要素,都被“凝固”下来:名称--武士俑;时代--秦代;出土地--秦始皇陵。这就是所谓“秦始皇陵武士俑”或者“秦始皇陵兵马俑”当初“定性”的源头。
陈先生认为:蔺安稳先生自己就是临潼县的人,西杨村在不在秦始皇陵的范围之内,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明明不是在秦始皇陵内出土的陶俑,就一口咬定是秦始皇陵内出土的,这难道还不是一种有意的新闻“作假”行为?明明是由无数块碎片拼成的武士俑,凭什么一眼就能判定它一定就是秦代之物?秦王朝很短命,只有十几年的存续时间,根据什么可靠的断代方法,能够精确测定,陶片既不属于秦国,又不属于汉代?
难怪秦俑考古队队长王学理先生,在他《轻车锐骑带甲兵》一书中,要出来澄清说:“蔺安稳所做的定性描述,这是在既没有权威人士肯定,也没有考古学家确认的情况下做出的,可以说是先于考古定名的独步。”所谓的“先于考古定名的独步”,指的就是:蔺先生所作的秦俑定性,与考古学家们无关,与学术界的权威人士无关,这仅是由蔺先生自己单独做出的一种非专业的“定性”描述。
王永安先生看到蔺安稳写的“内参”稿子,感到非常满意,亲笔在导语中加上了一句话:“这批武士俑的发现,对于评价秦始皇,研究儒法斗争和秦代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有极大的价值。”王永安先生,能够给“内参”修改、定稿,说明他是蔺安稳的顶头上司,从原先的《送行诗》一直到“内参”的形成,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有王永安先生的影子,这充分说明,秦俑定性与王永安先生,存在着一种很不寻常的关系。《内参》送交上级审查,姚文元不敢怠慢,马上提笔签上“可发”两字。这一份“内参”,很快送到中央最高领导层。然而此时毛泽东的眼疾严重,正等待着唐由之大夫去做白内障手术,此刻的周恩来,身患癌症已住进医院,蔺先生的“报告”,当然落到了刚从小荆庄批周现场回来的江青手中。据姚文元所著“回忆录”可知,此时的江青,早已经被毛内定为未来的“党主席”。
江青这一伙人,本来就绞尽脑汁、四处收集所谓“儒法”斗争的资料,以便为其政治阴谋服务。当她蓦然地见到了“秦俑”的报告,自然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于是拿起电话,就责成姚文元督办此事,让他通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先念,采取一切最紧急的措施。面对这种火急火撩的势态,李先念很快做出如下的批示:“江青同志很关心这件事。建议请文物局与陕西省委一商,迅速采取措施,妥善保护好这一重点文物。”对未来党主席的话,谁敢不听、谁敢不从。国家文物局当然将它作为一项特殊的政治任务去执行,接到批示的陕西省委,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组织了一支秦俑考古队,于1974年7月15日,进驻秦始皇陵东侧两公里左右的西杨村。在1975年7月12日的《人民日报》上,就正式向国内外发布了“秦代陶俑坑”的消息。随即又在《文物》杂志上,发表了《秦兵马俑一号坑发掘简报》。
陈先生告诉记者,这就是有关秦俑“定性、定名”的真实情况,这一系列材料,充分地说明以下两个问题:一是,当年所谓中央对秦俑定性的认可,主要就是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一伙人,对于秦俑主属的强行“内定”。如果说秦俑定性是一个历史冤案,那么这个冤案,则是由“四人帮”一手策划而成的。一些人至今仍然坚持“秦俑是经过中央认定,任何人都不能推翻、否定”的说法,实在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二是,秦俑考古队1974年7月15日,才开进考古现场,而秦俑属于“秦代”,属于“秦始皇陵”的考古定性结论,早就在6月28日的“内参”提出、并且得到了江青的认可。从考古规程上看,这是“先定性、后发掘”和“不论证、就定性”的违规操作。可以断言:当年的秦俑“定性”,没有任何学术成份,没有任何学术含义;当年的秦俑“定性”,实际上是欠下一大笔令人吃惊的“学术之债”。
既然这个“秦始皇兵马俑”的定性结论,与考古学家无关,与学术界无关,说明这不是一种“学术定性”,而是一种屈从于政治需要的“政治定性”。以“政治定性”的方式,形成的考古结论,是不能与“学术定性”同日而语的。很显然,由于政治力量、政治因素的强行介入,秦俑一开始就失去了自己的学术本性,而与学术无关的这种定性,自然也就不会被真正的学术界、考古界所能接受的。在2004年5月,由《三联》出版的一本《秦兵马俑》的书中,就谈到1974年7月7日这一天,去西安传达中央文件的国家文物局领导,和一大批考古界的专家,来到西杨村考察时,当场就提出了质疑:这“秦始皇陵的陪葬坑,怎么会放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大家都认为,有关陶俑的时代、属主等问题,还不敢做肯定的断语。由此可见,这些有良知的先生们,对于“秦俑”的定性结论,是持有保留、甚至是否定意见的!
考古学们有保留、否定的意见,是无济于事的。在那个年代,政治既能决定一切,当然也能“左右”考古,对它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要服从,任何逆反的心态,都要被视为政治的“异端”。在那“轰轰烈烈”的一片颂秦的声浪中,考古界许多先生,不得不以沉默而待之,即使有人发出一点不同的声音,也根本不许可向外透露、传递。但“秦始皇兵马俑”的消息,向世人公布之后,参观的人群向潮水般地涌向西杨村,与此同时“距秦始皇陵这么远,秦俑为什么是秦始皇陪葬品”的问题,又源源不断地向考古学家提了出来。这中间,首当其冲的,可能就是秦俑考古队队长袁仲一先生了。国内外宾客们要提问,总不能老是不回答,于是就拿出“三百丈”之类的说法,去填补当年遗留下来的“学术真空”,去偿还当年的“政治定性”,欠下的一笔“学术之债”。可惜这一切的努力,竟然完全都是徒劳的!
文/方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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